她住在申蘿隔壁院子,隻要大喊一聲,申蘿便能聽到動靜,何況門窗都開著。
申明卓隻是為了讓旁人都看見他們的舉動,用他能想到的法子,讓爹娘同意娶她。
但申茂不會應允。
因為他早就謀算好了,要把邵明姮送到彆人床上。
雨水衝刷著屋簷,響雷不停在屋頂碾過。
申明卓捂著臉,身影顫顫搖晃:“是我窩囊,我無能...”
院裡傳來腳步聲,申茂一進門,便狠狠甩了申明卓一耳光,怒斥。
“畜生!”
聞聲趕來的申蘿驚得說不出話,她看一眼哥哥,又看一眼邵明姮,怎麼也不相信文弱的哥哥會對阿恒行禽獸之舉。
申明卓被攆出去,申茂也很快離開。
申蘿小心翼翼拉起邵明姮的手,張了張嘴,又不知該如何安撫。
“阿恒,哥哥是不是喝醉酒了。”
“他不是這種人,他一直把你當妹妹的,對不對?”
邵明姮抱住她,點頭:“對,明卓哥哥隻是喝醉了。”
後半夜雨漸漸變小,邵明姮睜著眼仰躺在床上,想起月前聽到的談話。
“阿蘿不會同意的,明姮是她最好的朋友。”
“你當我願意做那落井下石之徒?!年前叛亂,朝廷遲遲沒有派新的都督和刺史上任,徐玠領職數月,我心裡油煎一樣。”
許氏壓低了嗓音:“老爺的意思是,徐玠很可能接任刺史一職?”
申茂歎道:“我托人在京裡打聽過,多半定下來了。”
“先前咱們同邵準交好,是因為他和宋都督關係匪淺,有這兩人,咱們在徐州便沒甚可怕的,儘管知道他們和徐玠並不對付,至少徐玠不敢擅自使絆子。
現在局勢不同了,徐玠搜出宋都督和叛黨書信,呈報朝廷後獲賞千金,我們必須要主動示好,才會不被針對。”
徐玠年逾四旬,與父親一般大,後宅裡養著二十幾個侍妾。
邵明姮曾聽人說起,徐家角門時常抬出被折磨致死的女子,死狀千奇百怪,無不慘烈。
可見徐玠貪圖美色,且手段殘忍。
她將知道申茂的意圖時,想過逃走。
收拾了衣物,拿好過所,卻在踏出門檻時停住腳步。
父親生死不明,哥哥流放嶺南,邵家冤名未洗,她逃走後也隻能獨自苟活。
邵家出事當月,邵明姮找過不少人,即便與父親關係親近的好友,都對她避之若浼。
沒人敢幫她查案。
她若是走了,這輩子隻能隱忍偷生,眼睜睜看著父兄背著冤名,不得洗雪。
她不能走,她要留下來。
杏樹在雨後愈發蔥蘢茂密,新開的杏花潔白若雪,偶爾有淡粉色花苞隨風浮動。
龍華寺近日來香客繁多,不少是春闈登榜折返還願的。
申蘿去往最熱鬨的通天閣看天冠彌勒佛,邵明姮則在僻靜的佛殿待著,點燃香燭,她方要跪在蒲團處祈福,忽然看見供案動了下。
接著就爬出來一個男人。
邵明姮立時退後,驚訝的看著那人。
他穿著靛青色圓領窄袖錦服,腰間荷包勾住案角,爬出來時掀翻了供案,供果點心滾了滿地。
此人是徐州通判之子崔遠,聽聞高中三甲十四名,近日來崔大人點炮仗撒銀錢,頻頻設宴慶祝,可謂風頭無兩。申蘿與她提過,去崔府提親的媒人多的要踏平門檻,崔大人喜上眉梢忙著挑選高門貴媳。
她不知道崔遠緣何會藏在此處。
“邵娘子,我等你許久了。”
“你等我做什麼?”
“我..我想跟你說說話,我知道你家裡出了事,心中難過,你若是不高興可與我傾訴,彆悶在心裡不痛快。”
邵明姮忍不住想笑,邵家被查抄那幾日,她幾乎跑遍了徐州,但凡相識的,她都抱有希望,結果呢。
或是閉門不見,或是懷有不軌心思。
崔遠從前也愛騎馬追逐,跟那群小郎君圍著她嬉鬨,她從未理會過,現如今怕是也想學那些登徒子,豢養金絲雀。
人仿佛在落難時才能見到千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