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雲庭抬起眼眸,漆黑深沉的瞳仁平靜如水。
羅袖忙低下頭去。
“她遲早會離開,在此之前好生照看著。”
待費儘心思都得不到回應,她會去尋彆的靠山,彆的法子,看見她的第一眼,顧雲庭便知道,她要給邵家翻案。
他幫不了她,卻也不忍看她被徐玠欺負。
腦中浮起初見時那張臉,灼灼桃花麵,眸色清淺,畫著仿妝,是高宛寧,又不是高宛寧。她站在那兒,廣袖浮動,暗香一縷縷鑽入鼻間,明明緊張局促,偏像是石縫裡鑽出來的枝子,拚了命掙紮,折騰。
夜間,羅袖捉著邵明姮的手,掰開緊握的指尖,看見掌心磨破的皮。
“這樣白嫩的手可不能留疤。”
藥膏清涼,塗抹時有點癢,像陰雨天打在水麵的漣漪,一圈圈蕩開,邵明姮咬了咬舌尖,忍著不去想父兄。
翌日羅袖去給書房添香,捏著紫銅鳥獸紋博山香爐蓋子,狀若無意提了嘴:“昨兒給姮姑娘上藥,她那小手掌半個繭子都沒有,便是女孩做針線女紅留下的印子也無,我便多嘴問了句,郎君猜怎麼著?”
顧雲庭沒接話,似對她說的事不感興趣。
“姮姑娘說,自小她是哥哥帶大的,她哥哥會縫補會做飯,還會帶她騎馬打獵,她說看見我給她上藥,想起她哥哥也做過。奴婢便覺得好奇,得是個什麼樣的郎君才能如此仔細周全,像父親母親一樣照顧妹妹,又該是何等善良溫和的性子,才能數十年如一日,毫無怨言。
姮姑娘長相秀美,想來她哥哥亦是豐神俊朗的模樣,定有不少娘子喜歡。”
羅袖忽然覺得氣氛有些冷滯,她停下來,見顧雲庭麵色蒼白,神情鬱鬱,不禁心內咯噔一聲。
“她姓邵,她哥哥也姓邵。”
羅袖眼睛驟然瞪亮,昌平伯府嫡女嫁的男子,好像也是姓邵來著,那他不就是奪走郎君心上人的禍首?那姮姑娘不就是禍首的妹妹?!
郎君把姮姑娘留在身邊,是因為那張酷似高宛寧的臉還是伺機報複?!
羅袖暗自吸了口氣。
“奴婢隻是看她難過,也跟著難受了一陣,這才多話了。”
“羅袖,她的事不必刻意告訴我。”
“姮姑娘會主動離開嗎?”羅袖其實想問,若姮姑娘想開了,要走,郎君會放她走嗎?她思忖著,不敢把話說得太過咄咄逼人。
顧雲庭沒有說話,羅袖合上門離開。
他咳嗽起來,書籍掉到地上,紛亂的書頁被吹得唰唰亂響,他冷冷望著,神思回到數年前。
“你等我兩年,兩年後我娶你。”
溫婉俏麗的女子顯然沒料到他會這麼說,張了張唇,不禁笑起來。
顧雲庭麵無表情地看著她,倔強且堅定,好一會兒女子才由輕笑轉為認真,她站在樹蔭裡,麵龐嫻靜,嬌柔似水,抬手摸摸他的發,輕聲道:“維璟,我比你大四歲,你該喚我姐姐。”
“宛寧,你姓高,我姓顧,我不是你弟弟。”
“不要胡鬨。”高宛寧嚴肅起來。
顧雲庭繃直了身體,狹長入鬢的眉眼有股淩厲之感,他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