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袖嗔她:“你快去屋裡躺著,腳踝好之前,不要下地走路。”
顧雲庭是半夜醒來的,要水時,發現很快端到床頭,抬眼,才看見來人不是邵明姮。
他起身,後腦傳來震疼,像箍了個全是刺的鐵圈在頭上。
銀珠取來杏黃色金絲團花軟枕,墊在他肘間,“郎君可算醒了,這是大夫叫人煎的湯藥,羅袖姐姐說您再不醒就得想法子灌下去,真是謝天謝地了。”
顧雲庭喝了口,問:“她呢?”
銀珠遞上巾帕,答道:“姮姑娘也受傷了,羅袖姐姐叫她去西院歇著,這兩日便由我們輪番伺候。”
“她也掉進洞裡了?”
銀珠忙把邵明姮為了救他,奮勇跳進坑洞的事添油加醋講了一遍,說完還重重感歎,“姮姑娘為了郎君,連死都不怕。”
顧雲庭蹙眉:......
那坑洞雖深,也不至於要人性命。
隻是邵明姮聰穎,怎麼會做出如此莽撞之舉,她要救自己,明明可以求助長榮。
他捏著額頭,又是一陣鑽心的疼痛。
屋簷上,秦翀和關山自漆黑無垠的夜空一躍而來,腳尖墊著瓦片輕點兩三下後,一個立在屋脊,一個站在樹梢。
長榮端著銅盆經過,瞟了眼,哼唧:“郎君受傷時你們去哪了,現下才回來,哼。”
秦翀折了截樹枝,嗖的甩出。
樹枝插進長榮腳尖前的土裡,離他鞋麵隻差一寸。
長榮憤憤瞪圓眼珠,氣呼呼地將那樹枝碾進土裡,“就隻會欺負我!”
顧雲庭下地,洗了把臉,隻覺嘴裡全是苦味。
秦翀和關山進來秉報追查之事。
“屍體在翠華山山腳廢棄的井中,找到時隻能辨出是具女屍,屍身已經泡的麵目全非。”秦翀打開包好的帕子,是一根卷曲的琴弦。
“屬下看過她的手指,指甲修剪平整,指腹除去小指外都有繭子,屍體頸部被勒斷,幾乎與屍身分離。”
顧雲庭沒有再問,輕咳著扶在額間,抬手示意關山呈稟。
關山動了動唇,羞愧道:“跟丟了。”
顧雲庭卻並不意外,淡淡嗯了聲。
“人既已跟丟,便去告訴兄長,今夜務必將方平捉拿歸案。”
“罪名,”顧雲庭手指點在桌麵,蹙著眉頭忍下疼痛,“謀殺教坊樂姬瓊娘。”
秦翀上前,“可清月教坊裡還有一個瓊娘。”
“也一並抓了。”
他語氣平靜,卻有種不容抗拒的威嚴,“與方平關在相鄰牢獄。”
方平必不會是凶手,他愛琵琶如命,不會用如此名貴的琴弦做凶器,隻不過他涉及鹽稅案,雖不知道參與多少,但此番抓捕,即便以謀殺的名頭也決計會驚動徐玠。
顧雲庭披著外裳,月光如水,隔著支摘窗傾瀉灑落。
羅漢榻上的被褥疊的整整齊齊,屏風收起後擱在床尾支架間,床上無人。
他推門走出,踱步經過月門。
長榮跟在身後,顧雲庭擺擺手,長榮便退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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