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合交通警疏散人群車輛,求助其他警署給各個地區的矮騾子們施壓,排查周圍可疑的人群…呂恒和杜sir幾乎整夜沒合眼,隻能一根接一根的抽煙提神。直到淩晨三點多,部署好一切,兩人終於能在車裡歇歇腳了。
杜sir右手拿著咖啡,左手夾著煙頭,和呂恒抱怨起來:“有時候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警察?也說不清楚警察到底是什麼?我剛進警隊的時候,以為警察的敵人就隻有壞人。嗬!誰知道,越做越發覺警察最大的敵人,居然是奉公守法的好人!壞人我們可以抓,可以關,必要的時候甚至可以直接開槍!但是好人呢?他們總是在跟我們作對,總是不滿意,我們卻隻能忍著!最有意思的是,越有文化,越成功,越精英的人,就越是我們警察的麻煩!你看看那些記者,那些名流,還有那些政客,一邊添亂,一邊鼓動群眾,一邊用我們,還要一邊說我們的不是!”
呂恒小杜sir幾歲,可卻比他看的更開,回答說:“哈,人家交了稅嘛,是給我們發工錢的老板。老板們不都是這樣的?越是有錢,交的稅就越多,股份也越大,要求比普通的小股東們高,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哇!那我們是什麼?雇傭兵啊?哈哈哈!雇傭兵的價格可是很高的!我們呢?拿那麼小小的報酬,也要用命搏!而且,我可沒聽說哪個老板敢指著鼻子罵雇傭兵的,畢竟那些人是亡命徒,眼睛裡看的隻有錢,既可以是保鏢,也隨時可以變成殺手!我們,廉政公署沒成立之前,還可以是為了錢!現在,不過是靠著正義感出來混口飯吃!就那麼一點點工資,這點正義感,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被磨掉?”夜幕下看不清杜sir的臉,借著煙頭微弱的火光,他吞雲吐霧的嘴上呲出了些青虛虛的胡渣。
即便如此,呂恒依舊把目光投向他的輪廓。杜sir又掏出一根煙叼在嘴裡,用剛剛的煙頭對著,嘬了一大口,接著說:“我現在有種自己麻痹自己的感覺,每天都在騙自己為了正義,才做得下去。哼!但是正義到底是什麼我早就已經不知道了!你呢?升職開工第一天就罵那些記者罵的那麼過癮?”
呂恒見杜sir轉過頭來看自己,移開了自己的目光,顯得有些無所謂:“我可沒有那麼高尚,我小時候很愛看曆史書,隻不過家裡窮,讀不起書,就隻能去警校,吃口飯罷了。曆史是很有意思的東西,尤其是野史!野史裡的人,才更有人的樣子。人都是自私的,為彆人,不過是有條件的話順便。正義?三合會最早也說是為了正義,其實不過就是一群掙紮在欲望裡的人借題發揮。正義真的那麼崇高,你早就失業了!現在不用反清複明,不能說是正義了,就說成是義氣,沒什麼區彆,不過是找個理由,說起來沒有那麼難聽。人從來都不是值得信任的生物,包括我們自己的內心,都不值得信任。”
杜sir轉動著手中的香煙,回憶起往事,苦笑起來:“我一輩子也忘不了,我第一個上司…當時我還是個實習期剛結束的警員,深水埗一個大佬被人連捅了十幾刀死了,身上的值錢東西都被搶走了。正巧現場不遠的地方有目擊證人,凶手的長相看的一清二楚。外麵傳聞是江湖仇殺,督察很高興,覺得可以借機端掉他們。人很快就被抓到了,可惜,查下來就隻是普通的搶劫殺人案…”
說著,杜sir吸了一口煙,緩緩吐出:“呼…案子當時是O記和重案組聯合調查,那時候司法奶茶很常見,多認幾個罪名也無所謂,反正也是死刑赦免成無期,我的上司就想要凶手做假證。結果被重案組的頭兒發現了,兩個人差點打起來。我那個時候就在想,到底誰才是對的?於公,我當然清楚這是栽贓,可於私,我真的很希望那些人被栽贓!甚至我覺得,我當時的上司是個英雄!哼!”杜sir扭過頭望向車窗外,喉結上下滾動著。
呂恒意識到他口中說的案子正是賴蝦被殺案,於是不露聲色的追問:“那後來呢?”
“後來我再也沒見過我當時的上司,重案組的頭兒遭儘了整個警署的白眼,不過受到了管理層的賞識,現在每天坐在辦公室裡罵我們兩個!哈哈哈哈!”杜sir邊說邊轉過頭來看呂恒,語氣裡戲謔起來。
呂恒也跟著笑起來,儘管他心中正在揣測另外一件事。他問杜sir:“但是你仍然還是很尊重陳警司?”
杜sir收起笑容,夾著香煙遞向口中,卻停在了半空,沉默片刻說:“我知道他是對的,我因為這件事尊重他,同時也因為這件事討厭他。那是一個警察該有的樣子,可是似乎不是我認知裡的正義。我不知道…可能我以為的正義…其實是罪惡的…”
呂恒斟酌了一陣,開口說“你覺得如果當初他喝了司法奶茶,我們現在可能就在家睡大覺,也不會有那麼多麻煩了?”
杜sir一愣,下意識的轉頭看向呂恒,片刻,笑著說:“哼,不會的!我知道就算當時我們聯合總警署打掉和記,仍然會有其他社團踩進來,還是會有彆的麻煩事,抓不完的…但是這不代表不該抓!我隻是在想…如果那些普通市民更願意跟他們站在一邊,不敢站出來反抗,又要來指責我們…是不是可以…哈…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