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年年被這一句硬邦邦的“哦”嚇出一身雞皮疙瘩。
小菲扔下一句:「她不是被拆除了麼。」
就完就走了。
蘇年年沒敢追問下去,他望著蘿莉戰士離開的背影,昧著良心稱讚道:“人工智能統領太空戰場,指日可待。”
李夕想法就比較軸了,他說:“以後要都是人工智能上戰場,那和打經濟戰有什麼區彆?反正都是燒錢。可要是打經濟戰的話,還要我們有什麼用?”
蘇年年歎了口氣,說:“學弟啊,聽學長一句,不要總是思考哲學問題,你們技術係的一大特點就是禿頭你知道嗎?二十歲不到就開始謝頂,我看你就有這種潛質……”
李夕驚恐地摸摸自己腦袋上的毛。
小菲來到駕駛艙前,刷了權限,麵前的金屬門緩緩朝兩側開啟。
南若瑜就獨自坐在主操控的位置上,看著菲林娜操控著機甲自主積累廝殺經驗。
菲林娜是來找鮫人聊天的。
南若瑜的精神力波段一直處於某個危險臨界點附近。
自從那晚他睡夢中捏碎了一顆糖後,儘管精神力值沒有下降到安全範圍內,但也沒有繼續飆升。
菲林娜不知道原來糖還有這種用處,她默默的在光腦日誌裡記載:
【橘子汽水糖】
原料:白砂糖、檸檬酸、澱粉糖漿、食用色素……
用途:緩解san值失控。
小菲說:「我們即將越過盆地進入沙漠地區了,你想好見到他後要說什麼嗎?」
南若瑜一言不發,隻是怔怔地盯著眼前的全景幕布。
外界所有景象到四個角的位置都會扭曲成漩渦,他的容顏冷峻得仿佛連空氣裡的水汽都能凝結成冰。
菲林娜試圖讓他高興一些:「其實你們還在蜜月期。」
南若瑜不為所動,隻是冷冷下令道:“即將入夜,縮小掃描範圍,降低航速。”
菲林娜頗感無趣地聳聳肩。
直到小菲離開,南若瑜才小聲地自言自語:“……沒有蜜月了。”
**
涼夜如水,一潑鮮血飛濺開來,落在冰涼的沙子上。
時寒猝然後退兩步,依然沒能躲過迅猛的刀鋒。胸前被劃出了五寸長的傷口,他來不及管傷口,電磁刀刃就朝他咽喉刺來!
NO.213已經叫累了,此時頗有種看破紅塵立地成佛的頓悟感——
「有時候,人不得不承認自己是個弟弟。」
「寶早就告訴過時老板,江乘舟也是被摁著打的,時老板怎麼就偏不信這個邪。」
「不聽係統言,吃虧在眼前。」
「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南若瑜就要守寡了,到頭來又是寡夫文學……」
“你閉嘴!”
時寒忍無可忍地懟回去。
他突然怒喝,江風眠密集的刀鋒遲了那麼0.1秒,於是時寒趁機欺身而上,一把斬斷了對方手裡的金屬匕首!
就在這時候,江風眠橫身一記側踢,踢到了時寒胸口!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少年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飛出去,在沙裡地滾了好幾圈才停下。
而這台鋼鐵猛獸不知疲倦似的淩空躍起,在沙地上留下兩個40厘米深的坑,碩大的陰影已經近在時寒眼前!
時寒毫不懷疑,這個重量壓下來,哪怕有血脈之力做護盾,內臟都要被壓爆!
在任秋寒渙散的視線裡,時間仿佛被無限延長。
呼嘯的風聲,沙子底下的窸窣聲,車內受傷的學生沉重的呼吸聲,此刻都成為定格。
萬籟俱寂中,那雙湛藍色眼睛就像洶湧的大海,凝固在一刹那——
時寒咽下喉裡的血沫,不進反退,電磁刃猝然亮起,借著恐怖的下衝力,直接一刀砍向江風眠的金屬手臂!
“鏘——!”
就聽一聲金石交激的聲音,江風眠的手與肩膀處炸出一團火光,一根導管被電磁刃割開,金黃色的能源液流到沙子裡!
時寒就地一滾,閃避到一塊沙漠風化的岩石後,劇烈喘息著。
NO.213仍然念經:「現在跑還來得及,雖然江風眠身上也安裝了推進器,可以中空飛行,但他受到芯片影響很大,這個芯片嘛,依照當今世界的科技水平來看,隻能說強差人意。」
剛才時寒也發現了,竹馬大腦裡的芯片似乎沒有NO.213或者小菲那麼聰明,自帶一種蠢萌的“鈍感”。
比如同樣名字裡有個“寒”字,江風眠就會受到乾擾。
再比如剛才時寒不小心把話說出口,芯片接收到信息後就會進行一個識彆與糾錯:先是思考自己是不是真的張嘴了,再考慮要不要把嘴閉上。
最終運行計算結果是:沒張嘴、不要。
如果隻是這樣,那不過是平平無奇的控製程序罷了。然而寫代碼的人設計出這款程序,傻就傻在當計算出「不聽敵人的話」的結果後,江風眠把嘴張開了。
時寒:……
NO.213:…………
因為隻出場過一次,NO.213對半人半蟲半機械的設定感興趣,加上金屬牛子的特殊xp,而收集了部分關於江風眠的資料,但對他的具體情況的了解,就如同時寒第一次見南若瑜那樣——
「就,牛牛怎麼好像不太聰明的亞子?」NO.213沉吟道。
時寒抽空說道:“這種技術沒能廣泛使用,顯然是因為有很大的缺陷。”
人形兵器越強大,生產者就越恐慌——假如被改造體不能完全受到自己的控製,反倒會帶來極度的危險。
無論是什麼性格的人遭到這種改造,內心應該都非常憎恨給他做改造的人。
如果還殘留有自己的意誌,那麼他們第一件事就是會殺掉“主人”。
時寒腦海中過許多念頭,然而現實裡不過幾秒鐘的喘息時間,江風眠就一拳打碎了那塊大岩石!
霎那間碎石亂迸。
這要打在頭骨上,天靈蓋估計都飛出去了。
而時寒發狠地連續用手肘寸擊敵人頸部的死穴,隨後淩空躍起,當頭一踢!
與江風眠對決,他根本沒有絲毫保留,每一擊都是儘全力,江風眠的芯片就在大腦裡,他結結實實地捱了一下,險些沒站穩,趔趄著後退了小半步。
動作又出現了一絲卡頓。
可很快地,江風眠再度襲來,手掌成爪狀破空而來,遠遠就感覺到一股勁風。
時寒反手掏槍,江風眠卻一把擰住他胳膊,時寒另一隻手拽住他脖頸後方的一根傳導管,死命往外拽!
兩個人就像獸鬥場裡兩頭拚死搏鬥的野獸,順著沙丘滾下陡坡,滿地都是堅硬的碎石沙礫和乾樹枝,滾到最後,時寒後背重重撞上一塊尖銳的大石頭,可怕的慣性直接將石頭撞碎!
兩人加起來起碼幾百斤重,慣性造成可怕衝擊力,瞬間時寒前胸後背都感到劇痛,五臟六腑仿佛擠成一團,骨骼傳來可怕的咯吱聲。
時寒死死咬住牙關,一手緊捂住腹部,黑暗中看不清楚傷勢,鮮血從指縫中汩汩流出。
胸前那枚搖搖欲墜的“紐扣”將所有對戰數據記錄下來,一分一秒都沒錯過。
江風眠騎在他身上,鐵拳朝他的腦門狠狠砸下!時寒勉強偏過頭,地麵頓時被貼著耳側砸出一個深坑!
第二拳落下時,時寒猝然抬手接住鐵拳,情急之下拋出一個千古難題:“先有雞還是先有蛋?!”
江風眠:?
下一秒,清脆的脫臼聲響起。
江風眠痛得一聲嘶吼,喘息都帶著血腥味,時寒趁機屈膝一頂,凶猛程度足以令對手內臟擠壓破裂!
然而江風眠的肌肉就跟石頭一樣,時寒膝蓋劇痛的同時,覺得這樣遠不夠令對方失去行動能力,於是抬腳就往要害上踹!
幾乎是個男人都會下意識地在這時候護住要害,然而江風眠麵不改色地被踹得連連後退,金屬聲在寂靜空曠的夜裡顯得格外明顯。
NO.213:「……哇哦。」
時寒:草,大意了。
他翻身而起,擦去嘴角邊的血跡。
江風眠沉著臉,重新接回脫臼的手腕,無機質的眼珠死死盯住時寒,就仿佛盯住自己的獵物般,手臂肌肉一寸寸暴起,關節更是爆發出強悍的爆裂聲。
倆人摔到了更低窪的位置,車燈在沙丘上方直射夜空。
翻滾時,渾身被碎石和沙礫擦出血痕,混合著金色的能源液,一路從沙丘上延綿到下方,猛地一看有些觸目驚心。
廣袤的夜空傳來比狂風“嗚嗚”的呼嘯要尖銳得多的聲音。
時寒眉頭微微蹙起,微屏住呼吸——這是風擦過軍甲的合金外殼發出的聲響。
裝甲車裡受傷的幾名學生,包括任秋寒,他一個人沒辦法全部帶走。要是有彆的組的機甲發現情況,能伸出援手,時寒的負擔能減輕一大半。
但怕就怕伸出援手還不夠,搞不清楚狀況的學生要是招惹眼前這個閻王爺,那可就麻煩了。
時寒渾身都是傷,骨骼裡都像被灌滿冰水一樣,痛得直打顫。
他不確定能不能在倒下之前,把對方的能源液放乾——還不能全部放乾,江風眠要是死了,時寒可賠不起江乘舟這麼大一牛子。
尖唳聲越來越靠近,沙漠中樣這麼顯眼的車燈照射,對方機甲徑直朝著他們這個方向而來!
黑乎乎的軍用機甲在半空中似乎變了幾次形狀減速。時寒微微眯起眼,覺得這台機甲外殼稍微有些花裡胡哨的。
還帶著濃厚的血腥味。
龐然大物猝然將低高度,從頭頂呼嘯而過。
江風眠在軍甲出現的瞬間,就把注意力從時寒身上轉移到半空中——他察覺到一種更強大的力量壓迫著芯片係統,迫使自己臣服。
不知道是敵是友,時寒並不敢掉以輕心。
是第一區的軍甲?還是……
下一秒鐘,蘇年年的喊話聲自擴音器響起——“小寒!小寒!我們總算找到你了!”
比時寒的狀態更像見到久違的親人。
蘇年年:“小寒,我是蘇年年!我、李夕,還有若瑜,我們找了你好幾天!”
時寒眨了眨眼。
狂風吹起了他的短發,江風眠看見對手蒼白嘴唇微微勾起,覺得不太對勁,可他大腦腦受芯片控製,並不足以思考過於複雜的問題。
下一秒,正當他以為時寒要反擊時,對方的身影在狂風中晃了晃,弱不禁風地往沙地裡一倒。
那張戰損卻不減英俊的臉上仿佛寫滿了兩個大字:碰瓷。
蘇年年:“?”
江風眠:“?”
機艙內,蘇年年和李夕整齊劃一地看向南若瑜:鮫人淡金色的眼眸就跟淬了冰似的,自帶debuff,令人不寒而栗。
那模樣仿佛有人動了他的寶貝一般,隻差沒衝出去將對方生吞活剝了。
時寒看不見艙內的情況,卻能聽見蘇年年看熱鬨不嫌事大的聲音:
“哦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