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聞言江乘舟一個趔趄,難以置信地扭頭瞪向他:“誰告訴你的?!”
連雲秋是男主最不喜歡的那類人:天才、精英、人品道德毫無瑕疵。
江乘舟簡直破了個大防,一個箭步衝到連雲秋麵前,抓住對方的領子搖晃著:“是不是穆寒那臭小子!”
連雲秋倒也沒躲,目光直視江乘舟,語氣平緩道:“他在你心裡是這個形象?”
不,不是這樣。
江乘舟心中幾乎第一時間否認。
連雲秋說:“是你自己喝多了拉著我碎碎念了一整晚。”
龍魚大婚當晚,連雲秋看在春宵一刻值千金的份上,替時寒收留了江乘舟這個大禍害。
江乘舟聞言頓時泄氣。
連雲秋似乎看破他心事:“我也相信小寒不是那樣的人。”
可沒過半秒鐘,那股憤怒又衝上腦門——
“不是哪樣?”江乘舟一手指著監控光屏:“那裡躺著的是用命換我活著的人,他一直都知道!還是他叫我來的!”
江乘舟一把狠狠推開他:“跟你說這個乾什麼,你懂個屁。”
“我確實不懂,”連雲秋顧不上整理衣服上的褶皺,淡淡道:“但一個跨越幾萬公裡趕來救毫不相乾的學生的人,你說他做事毫無章法原則,我是絕對不相信的。”
“還有若瑜,年年告訴我他們在海底遇到變異鮫,全都是軍方扔棄的試驗體,即便如此,若瑜也沒有對無辜的學生下手。”
江乘舟漸漸從憤怒中冷靜下來,卻依然不肯鬆口:“老子親眼看到的還能有假?!”
“巔峰隻能收獲虛偽的擁護,黃昏才能見證最忠實的信徒。”
連雲秋點到為止,並不再多做過多解釋。
這話是前幾天聊天時,穆寒對他說的。
自葉尋歌退學後,連雲秋就陷入一種對未來的迷茫。
葉尋歌曾對他說:“我們所做的一切自以為正確的事情,其實隻是高層某一時期的導向,可一旦當導向發生變化,他們會毫不留情打破這種信仰,告訴我,我之前做的都是錯誤的,我們幾代人都在犯錯。”
“我以為一生能達到的最大的高度,是實現自由化的人工智能,然而到頭來卻發現即使將它們創造出來,也隻是製造更多的替罪羔羊。”
“菲林娜始終不被當作生命看待,就好像獸人也不能與人相提並論一樣。”
……
對於葉尋歌遭遇的困境,連雲秋感同身受。
然而經過一段時間相處,他也察覺到少年冷定外表下蘊藏著的磅礴的力量,
那是一種堅如磐石的信念,不斷影響著身邊的人,甚至重新點燃連雲秋沉寂已久的熱血。
穆寒在為自己而活,連雲秋也想為了自己再堅持一次。
連雲秋離開後,江乘舟腦子特彆亂。
連雲秋臨走前的那句話,正好觸動了江乘舟的心弦。
他呆呆地站在屏幕前,不知站了多久,病房裡終於有軍醫結束診斷出來彙報了。
軍醫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我們發現傷患的身體和意識是一分為二的。”
江乘舟一愣:“什麼意思?”
軍醫:“患者全身合金化程度極高,說是機械人也不為過,但剛才從神經反應測試結果來看,即便他昏死或者休克,都不妨礙他繼續聽從程序的指令殺人。”
即便昏死甚至休克都不妨礙他繼續破壞?
江乘舟死死盯住光屏,眼底躥起了冰冷的火氣。
江風眠身上遍布著觸目驚心的傷口,燒焦的皮膚內裡露出的都是金屬。
是誰把他變成這副模樣?是當年帶走他的軍隊?還是彆的什麼人!
醫生見狀,咽了咽口水,繼續道:“我們對他的大腦進行了分析,所幸患者大腦的金屬化程度比其他器官都要低,但因為他被嵌入一枚芯片,芯片與腦內神經長在一起——您想看看分析圖嗎?”
江乘舟聲音乾澀:“看。”
他眼前很快就出現一麵虛擬光屏,能清晰地看見江風眠腦部內有一塊雞蛋大小的金屬芯片,上麵密密麻麻的攀附著的樹根一樣的,是他的大腦神經。
軍醫解釋:“這幾塊深色的陰影部分功能幾乎已經喪失了,病人的記憶也被芯片所覆蓋和修改,我們研究了很久,假如強行破解芯片,隻會對病人的大腦產生不可逆損傷。”
見江乘舟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軍醫還是插空彙報了一個不算好的好消息:“不過請您放心,病人身上的改裝設施和身體機能已經完全融為一體,隻要心臟還在跳動,就不會死,他的愈合能力也非常驚人,雖然沒法使用現代醫療技術進行治療,但或許機械修理師能發揮一下作用……”
“機械修理師……”江乘舟失神地重複道。
南若瑜是人工智能方麵難得的天才,應該嘗試過控製芯片。
為什麼江風眠又從他機甲裡衝出來?
會不會是鮫人控製不住了?
若瑜自己還受傷了。
阿眠,他真的變成刺客麼?
江乘舟越想越難過。
他腦海中掠過當晚的一幕幕,艦橋上,時寒身上薔薇信息素的味道收都收不住。
江乘舟明知道小老鄉進入發|情期,更清楚發|情期的龍族很容易被激怒。
他的做法是什麼?
一拳招呼上去。
假如還手,這事肯定會進一步發酵,愈演愈烈;假如不還手,要不是南若瑜攔住,小寒估計得躺好幾天。
江乘舟終於意識到好像錯怪了人。心裡仿佛有十萬隻小貓咪在撓著,撓得他坐立難安。
群狼環伺,在這麼複雜的環境中藏著江風眠已經是一件艱難的事。
不到十分鐘,六邊形男主越想心裡就越愧疚,腦海中甚至躍然浮(腦)現(補)出少年欲言又止的模樣。
他當即把副官科隆納喊到跟前來,問:“穆寒呢?”
副官心中微歎,該來的總是要來:上司這會兒剛在加列殿下那受了氣,想要找人出氣,這不,終於輪到龍族那小子挨刀了。
副官立即善解人意道:“大人請放心,關得好好的呢,已經兩天沒給送吃的了,估計已經餓暈了吧!”
誰知江乘舟眼神猛地一顫,副官的小心臟也跟著一顫。
然後就聽見頂頭上司大聲嗬斥:“誰讓你關他的?!”
副官:“……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