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名星際的功勳貴族第一次出現在這種頂尖的社交場合,立即引起各路人馬的關注。
宴會尚未正式開始,就不斷有人上前與江乘舟攀談。
儘管攀談的目的更多是試探,看他到底是個繡花枕頭,還是真有點本事——起碼從外表看還是很具有迷惑性的。
江乘舟屬於男女通吃的類型,俊美中帶著幾分憂鬱,頗有艾利斯公爵年輕時的風範:浪蕩得明明白白,卻依然引得無數人飛蛾撲火,甘願深陷其中。
區彆在於江乘舟早年的幾段露水姻緣並不為人所知,浪子人設中居然還透出幾分少男純情,殺傷力就更大了。
龍傲天男主和“憂鬱”其實沒半毛錢關係,但他今晚確實心情不佳。哪怕看見訂婚的那一對璧人,也隻會想起數月前龍魚大婚,自己親手訓練出的龍騎威風凜凜地站在新郎身後。
盛大場景如同重現,此時江乘舟眼底卻隻剩落寞,心底某處好像呼呼地漏著涼風。
攀談的人越來越多——
“聽說赫赫有名的龍騎軍團是您一手訓練的!”
龍騎替他當小老鄉的伴郎。
“穆爾列斯反擊戰打得真漂亮!”
小老鄉打的。
“我真沒想到,馬爾博羅居然有這種野心,您可真是慧眼如炬。”
諾蘭山莊那晚……不提也罷,如今看來似乎是自己撿了個大便宜。
江乘舟喉間愈發苦澀。
“卡拉親王對您讚不絕口。”
卡拉親王是巨鯨星係的領主,江乘舟留在那一個多月就為了收拾沈念的爛攤子。
“您願意和我跳一支舞嗎?”
沈念……
江乘舟搖搖頭,終於忍不住歎出一口氣。
在旁人看來,無論如何奉承這名年輕貴族,他都隻是維持著一張冷淡疏離的笑臉。
江乘舟往日屬於長袖善舞的類型,但今晚他明顯提不起興致,連楚明遠都看出來了。
鑽石燈的璀璨光芒傾瀉在大理石地板上,宴會場內充滿著絢美的珠光寶色,可這些光芒全都無法照亮他漆黑的瞳仁。
小皇帝這幾天正到處遷怒,連帶龍騎都被他敲打一番。
可當楚明遠發現江乘舟頻頻走神、數次冷場,小皇帝忍無可忍地走到他身邊,低聲嗬斥:“怎麼回事?爵士。卡洛特女爵剛才在向你邀舞,你的反應過於失禮了!”
楚明遠一般隻在人前或者生氣時才會喊他的爵位。
小皇帝穿得很華麗,禮服滿身點綴著寶石碎鑽,胸口彆著一枚歐泊石雕刻的切利克利薔薇胸針。
夜裡微涼,龍騎為他披上紅絨金線鬥篷,內側隱約露出一枚沒藏好的微型光腦。這一整套裝束下來,和舞池中的那群縱情聲色的大貴族們格格不入。
對於八歲孩子來說,統治一個星係的任務還是過於艱巨。
楚明遠任何時候都不忘辦公,那雙原本黑白分明的杏眸充滿疲憊的血絲。
江乘舟忽然回神,看見同樣被蒙在鼓裡的小皇帝,陡然生出一股同病相憐來。
他俯身小聲道:“小殿下……”
楚明遠倨傲地抬起下頷,受完禮後,才道:“又玩什麼花樣?苦肉計?孤才不吃你這一套!”
江乘舟知道這孩子得順毛捋,他迅速拉回自己的神思,溫聲道:“不是的,殿下。”
“臣隻是在想,如何解釋,您才會相信我同樣不知情。”
一提這事,楚明遠臉瞬間就拉了長了,不爽道:“無論你想出多麼天花亂墜的解釋,孤都不相信自己皇叔、斯裡蘭的攝政王,會以龍族的身份活在這世上。”
向來巧舌如簧的男主,喉嚨就跟被堵住一樣,說不出話來。
小皇帝提醒他:“欺君是誅九族的重罪。”
江乘舟正要請罪時,就聽見楚明遠繼續說道:“所以即便你提前知道什麼,孤也不會信你,孤隻相信自己所見的事實。”
“……”
江乘舟足足好幾秒鐘都沒反應過來小皇帝的意思。
等反應過來後,更加吃驚得說不出話來:“小殿下……?”
楚明遠臭著臉扭頭不看他。
江乘舟忽然想到,倘若時寒當真像傳說中的那麼冷酷無情,楚明遠又怎會長成現在這般模樣?
小皇帝見對方始終不說話,終於耗儘耐心,他蹙著眉踢著靴尖道:“發什麼呆?一定要孤恕你無罪才能回魂嗎?!”
優美流暢的舞曲中,江乘舟如夢初醒,他趕緊安撫對方。
君臣二人和好如初。
就在這時,奏樂結束的間隙,宴會廳門口突然傳來一陣巨大騷動,金屬鎧甲的碰撞聲和槍支上膛的聲音齊齊響起:
“宴會廳重地,不許進入!”
“誰放你們進來的?!”
下一秒,侍衛聲音就變得驚恐至極:“你不要過來啊!!”
舞池中的人們紛紛望過去——
夜色如水,霧氣厚重。
粉白的櫻花瓣隨風飄入禮堂,叫人看不清霧氣中的重重身影,卻聽見熟悉的冷笑聲:
“知道上一個阻攔我的衛兵是什麼下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