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正處在悲憤中的雌蟲朝他看去,然而,不到十秒鐘,幾隻放屁聲交響樂似的此起彼伏。
雌蟲驚慌道:“怎麼回事?!”
噗——
“我們食物中毒了?”
噗噗——
“博士……博士嗚嗚……嗝!”
“……你的氣怎麼還從嘴裡出來??”
殺夫之仇未報,他們卻連憤恨的表情都擺不出來了,一個個滿臉驚慌失措。
失去戰鬥力的雌蟲們捂著肚子開始亂飛,NO.213默默地遮住自己的賽博小眼燈和賽博小鼻子,嘴裡絮絮叨叨:
「造孽啊……太造孽了……」
**
交火激烈,地下城不堪重負地又塌了兩層,地下河水灌入城內戰場。
城裡有駐軍,隨著軍隊的人越來越多,江乘舟的火力漸漸壓製不住地麵的軍隊了。
打了半天,對麵喊話道:“江乘舟!這是國王敕令!再不投降今夜便是你的死期!”
地底陰森森的風吹拂起江乘舟的劉海,他從容不迫地關閉多餘係統保證能源供給,隨後反手一炮轟掉正在搭載的長導炮彈設備,淡聲道:“你錯了。”
足以灼傷視網膜的耀眼的火光迸濺,他仰頭望向上空——時寒和江風眠早已不知飛到什麼高度去了。
軍方的指揮官從夜視鏡中找到了江乘舟,剛按下通訊鍵想要說什麼時,話就被他自己咽了回去。
他的記憶因一個最簡單的抬頭仰望的動作,忽然間就回到許多年前——那名浴血的少年站在礦山頂,仰頭望著浩瀚的蒼穹。
流放星球沒有星空,隻有壓抑的紅雲,少年臉龐已經被鮮血濺得麵目全非,一雙無畏的鴿血紅瞳卻像熱烈燃燒的熾星一樣,教人時隔多年依然記憶猶新。
青年昂貴的燕尾服早已沾滿塵土,那張臉卻與記憶中的麵孔漸漸重合,連眼眸都泛出了同樣的猩紅色。
指揮官失語道:“你……”
眼含淚水的少年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俊美卻囂張的笑顏,和舉起的槍口:“今日若是投降,才是真正是我的死期。”
嘭——!
**
——轟隆!
交戰更為激烈和白熱化,金屬碎片漫天飛濺,無數交錯的電磁光和光束炮幾乎要將整座地下城化為灰燼。
雨點般的激光打在地底各種基礎設施上,維持氧氣和氣壓的設備終於在炮轟中損毀殆儘,地底劇烈震蕩,甚至引發了地下城與旁邊居民區之間的隔離帶坍塌。
時寒望向龜裂狀裂開的地下城——奧利維拉家族指揮的軍隊不顧百萬平民的安危,在帝都星地底使用大範圍武器,就為了將他和江風眠永遠留在暗無天日的地底。
他隱約察覺到帝國政府和越宿野之間可能有些不為人知的過往,卻來不及細思。
地下城的倒灌水越來越多,狂卷的氣流將碎石絞成齏粉,地底氣壓失衡嚴重。再不離開這裡,他們全都要被活埋。
“江乘舟!”
時寒喊了一聲。
地底炮火間歇了一秒鐘後,便齊刷刷地朝他發出聲音的位置開火。
時寒早有先見之明地離開原來的那個位置,他帶著江風眠——本來最難搞定的金屬牛牛,此時居然變得異常溫順,沒有任何掙紮舉動。
江風眠看見牆壁上的炮火裂紋,表情迷茫:“你要帶我去哪兒?”
他記憶並不連貫,看見時寒還以為是那名銀發青年,口齒含糊道:“你……”
時寒:“閉嘴。”
“哦。好。”江風眠居然真的乖乖閉嘴了。
時寒:“……”
一時間竟還有點不習慣?
地底結構完全支撐不住了,氣壓變化越來越大,氧氣也越來越稀薄,時寒的每一次呼吸都變得異常困難,肺裡更是像被千刀萬剮一樣。
帶江風眠離開這裡並不難,但時寒依然焦急地盤旋在半空中。
他得帶走江乘舟。
“江乘舟!”
時寒又喊了一聲。
江乘舟依然毫無回應。
地下城猶如一座鋼鐵森林,水已經有半人高了,幾百具焦黑的屍體漂浮在水麵上。
時寒心中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但很快又否定了這個念頭——NO.213還沒開始哭喪,隻是抱著劇情點緊張地縮在一個角落,不敢出聲打擾。
軍方的威脅伴隨著嘈雜的電流噪音,斷斷續續響起:“十六區意圖謀反……你一定會……後悔……”
時不時就有金屬架和石壁轟然碎裂,時寒垂著眼眸,側顏在昏暗光線中呈現出一種動人心魄的淩厲之美。
“後悔……”他輕聲重複念著,湛藍眼底有著足以鎮壓一切的強大信念。
不同於南若瑜的倔強以及江乘舟的狂妄,那是一種即使粉身碎骨也絕不動搖的信念。
從來沒有人知道究竟是什麼支撐著時寒,從寒武星一路到帝都,更不知何時起,那股強大的信念已然成為他無堅不摧的鎧甲。
“後悔是什麼?”時寒淡淡地說道:
“我沒聽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