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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窈敏銳地捕捉到了從幃帳那側傳來的危險氣息。隻是搖頭,而後想起幃帳裡黑漆漆的,入目唯有幽暗,努力找補。
“我錯了,隻是想看看殿下您到底睡著沒有。”
從前的稱呼脫口而出。可見心裡是真的急了,怕一著不慎就滿盤皆輸。
幸好幃帳那邊沒有了動靜,青年的呼吸照舊綿長而安寧,隻是握著她的那隻手,絲毫沒有鬆開的跡象。
李窈便隻能在黑暗中皺著眉,順著那隻手的力道,軟軟鬆了胳膊。
於是,原本探過去想要使壞的右手,就以交握的姿態,被青年抓著,擱在堆疊成一團的錦褥上。
他的手很暖和,東南初秋不算涼爽的夜裡,相貼的肌膚不過隻有掌心那小小一塊地方,就能悶得人出一身的汗。
李窈不敢掙紮,怕毫無意義的抗拒惹來更過分的舉動。
她在心裡勸自己,不過是被握著手罷了,能有什麼呢?不必掉肉也不必流血,更不必做那些讓她難為情的事情,比起從前已經夠好了。似乎隻要這麼想,從那隻手上傳來的熱意,就能被憑空隔絕在今夜的夢外一樣。
眉頭漸漸鬆開,身體也已經熟悉了那股暖意,幽幽浮動的暗香裡,李窈的眼皮逐漸合攏。從帷幔上那一道細縫裡透來的月光,恰如其時地落在她的臉頰上,照亮了一張瑩白如玉的臉。
上翹的唇瓣透著櫻紅的顏色,很像暮春時,開在帝都外荒原上的一種野花。
那種野花單看來並沒有什麼動人之處。
可若是五月的時候駐馬在荒原上眺望,便能看見成片的櫻紅色野花一路綿延,燃燒著直到天地的儘頭。叫人一輩子也忘不了,世上原來還有這樣熱烈的顏色。
她的唇瓣並未完全合攏,依稀可見櫻紅色之間一道瑩白的細縫,落在那雙窺伺的眼睛裡,很容易就讓他想起能從那兩片唇瓣之間得到的甜蜜。
今夜的月色尤其的好,內室中也是恰到好處的安靜。一張帷幔隔開了外頭零落如春雨的滴漏聲,也一並封禁了夜裡呼嘯而來的秋風。能穿透薄薄輕紗闖入幔帳中的,就隻有那隻鳳耳活環玉香爐裡燒著的沉屑香了。
想了想,帝都的使節還在路上,明日也沒有什麼當緊的事情,就連世俗的一切都被阻隔在外,當真是個很適合放肆一番的秋夜啊。
那雙泛著鴉青色的眼微微合攏,月色下他的眼神昏昧不明,隻是安靜的停在身側少女的唇瓣上,而後等了那麼一會兒,靜靜數過十息,便以前所未有的溫柔姿態,傾身覆了過去。
一切都很輕柔,他的動作,身側少女的呼吸,夜裡的風撲打在窗紙上的聲音,是天地可鑒,能夠一親芳澤的好時機。
距離越來越近,越近越不敢莽撞。
自己也迷惑為何心裡會怕她忽然醒來,明明是已經將她整個人攫取占有了的。
李氏窈娘,前世重明宮裡的良娣,今生青原破廟中被區區老鼠嚇破膽子的姑娘,注定是屬於他的。這輩子,他可是一睜眼就抱著這樣的念頭,來到她的身邊的。
與櫻粉色的唇瓣相隔不過一掌之距的時候,元岐遇到了細微到不可察覺的阻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