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誰又問過他呢?誰又在乎魏弦京是誰呢?
這些年來,為了從皇帝的殺意中保住性命,為了活給那些遭受過皇帝迫害的人看,魏弦京將自己的一分善心擴大成百分,萬分,他儘可能去體恤每一個人,做好每一件事,麵對每一次刁難。他讓自己的名聲逐漸傳開,讓民心隱隱浮動。
沽名釣譽,是他唯一能暫時保住性命的方式。彼時他想著,若是他的名聲傳開,皇帝殺他就多了一層踟躕,若是他名聲過盛,皇帝殺了他之後,便定會遭到反噬,讓天下人的厭惡和不滿更深一層。
他將自己的命掛上了層層籌碼,做成輕巧的棋子,擺在這以蒼生鋪就的棋盤上。可是那鍘刀懸於頸側的滋味委實不好受。整整十三年,他拚儘全力去做那個天下人心中的君子,普度眾生的佛爺,他去儘可能讓所有人記著他的好,感念他活過的痕跡,可到頭來,他的日子越來越不堪過,越活越是向死。
他徹底把欺騙世人的假麵焊在了自己的臉上,卻救不了自己,也幫不了母親。
今日,他在這劇痛中醒來,侯府用慣的熏香味道衝淡了他鼻腔內腥甜的血味兒,他又醒過來了,可他卻覺得如此不堪。
他多希望他的一切就埋葬在昨日的黑暗裡,為這十三年等不來的撥亂反正殉葬——
“世子爺!您這是…這是何苦呢?”
文禮悲聲道。他是從七八歲便跟著魏弦京的,這些年來魏弦京從來都以溫和麵目示人,即便是對於他們這些命如草芥的下人,也從不高聲嗬斥。
他少時不懂事兒,也曾在心裡慨歎,這堂堂侯府的世子爺竟像是一尊麵目悲憫的玉菩薩。可隨著他待在魏弦京身旁久了,那少不更事的慨歎便成了說不出的憐憫。
這哪裡是什麼玉菩薩啊,這分明就是一個泥菩薩,不僅自身難保,還總想著渡人過河。
“這命是您自個兒的!不行,小的這就去請齊王。他是一心向著您的,自然不會任由晉王——”
“請什麼?本王自個兒上門來了!”
魏弦京聽著文禮吵鬨,正欲開口阻攔,卻乍然聽到齊王的聲音從大敞的門口兒傳來。他眉心一跳,抬起乏累的眉眼,不顧頭腦眩暈,說道:
“你怎麼這時候來我這兒?你還嫌不夠亂麼。”
“四弟可又為難你?你如實跟哥說。我今日進宮已經得過消息,”
齊王大步跨進房門,揮手令文禮出去,同時看著房門關緊,方才疾步走到魏弦京榻前,握住他冰涼的手,壓低聲音道:
“昨夜父皇去見了廢後,你是知道的吧?你這一身傷…不說這個了,父皇在廢後處待了許久,至今未出,今兒個早朝也取消了。我在宮中的眼線盯著呢,若是父皇臉上有和色,你下淮南一事也未必是定數,我一定想儘辦法讓你留在京裡——”
“——留在京裡?哥,我問你,我留在京裡又有什麼好處?他要我死,我寧可死在京外,也不願在這裡看著你們一個個為我去受那委屈!”
房內沒有旁人,魏弦京抿緊嘴唇忍了又忍,最終在熟悉之人的麵前露出幾分真實的不甘。他到底隻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少年人,連番遭受折磨,神誌早已瀕臨潰散,不過在不知情的人麵前一味強撐罷了。
“說什麼胡話呢!”
齊王其實不比魏弦京大幾歲。年少時,當今和魏弦京父母交好,兩家時常來往。魏弦京父母結合之後,多年無子無女。
齊王生母體弱,無力照料,時常被當今抱到當時無子的廢後膝下。後來廢後與先大將軍生育魏弦京,兩個孩子年歲相差不大的孩子就放在一處養著,時常來往,感情甚篤。
即便如今齊王和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