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紅,你怎麼來了?”
李窈方從西廂房中跨步而出,便瞧見院中梨花樹下,有黃衫少女抱著個頗大的湯碗,踮腳朝著東廂房那側打量。
待聽見李窈的聲音,楊嫣紅麵色一窘,匆忙回過頭。
“我阿爹前些日子打了許多的魚回來,阿娘包了些魚肉餃子,想著讓你和你阿兄嘗嘗鮮,就遣我給你們送點來。”
粗瓷大碗中,幾十來個餃子晶瑩玉潤,皮薄餡兒多,隔著皮都能看到下頭煮得發紅的肉糜。餃子尚且冒著白白的熱氣,一看就是剛剛出鍋沒多久的。
楊嫣紅的阿娘,在青原鎮上,是出了名的手巧心善的好心人。
因與李家挨得近,且憐惜兄妹兩個從小孤苦無依,每逢家裡做了什麼新鮮的吃食,一定是要楊嫣紅跑腿,過來送上一份的。
楊嫣紅年紀與李窈相仿。
小時候她被打發來李家送吃食,雖然隻有短短不過百步的路,卻常常要跟爹娘鬨彆扭。
年歲漸長以後,不知怎的學乖了。每逢遇上來李家送吃食差事。不必人催,自己頭一個就搶著來送。
無他,醉翁之意不在酒。
“餃子還熱著,這可是我阿娘煮的第一鍋,你快拿去嘗嘗。對了,怎麼不見你阿兄?他這幾日不是向府衙告了假?正晌午該吃飯的時候,怎麼不在家裡?”
話不過三句,楊嫣紅便顯露了本意。
少女臉上紅暈嬌俏如霞,忍不住又側過臉去,黑棋一般的眼珠溜溜轉,開始偷偷留心東廂房的動靜。
也沒法子,誰讓在她心裡,李宴生得千裡無一,在青原鎮上論長相,是一等一的好。
懷春之時,誰愛慕的不是那等模樣清俊待人溫和的男子?
更何況他尚未婚配,她也待字閨中,誰說她就不能惦記他。
李窈抱著湯碗,看著少女欲蓋彌彰又忍不住偷瞧的樣子,調笑之心大起。
“在倒是在的,隻是你找我阿兄做什麼?”
“不做什麼,是,是我阿弟!他也到了去鎮上學塾讀書的年紀。”
楊嫣紅的麵頰有些滾燙,“我阿爹說,不想讓他以後,也得靠下海取珠過活,把腦袋懸在褲腰帶上過日子。咱們這樣的人家,雖然讀了書也不能做官,但是起碼要識個字,若學得像你阿兄那般,能寫會算,將來能在府衙謀個差事,免了每年的這筆珠稅,是最好的。所以他讓我來,向你阿兄借些書回去。”
說到李宴的時候,少女眼中的羞澀明晰可見。叫人一眼便可看破。
李窈拖長了嗓音,“當真隻是為書?”
“自然,不然還能為了什麼!”
“這好辦,你要什麼書,我幫你取就是,不必勞煩我阿兄。”
“窈娘,你!你今日怎麼跟換了個人似的,肚子裡直冒酸水!”
楊嫣紅了臉,忍不住跺了跺腳。
她的話像一陣風似的從李窈耳邊刮過,似是無影無蹤地便消散了,又似是留了點什麼模糊的東西。倏忽從心上滑過,快得讓人抓不住。
“好了,不逗你了。阿兄在屋裡,我這便去喊他。”李窈莫名收斂了笑。
她想給楊嫣紅製造些相處的機會,算是滿足她一片少女柔情,也算是還她前幾日借書的恩情。
俯身將盛著餃子的湯碗放在矮缸上的時候,半敞著的院門卻忽然被人一把推開。
以陳二為首,一群灰衣的衙役魚貫而入,頃刻間就將小院擠了個滿。
兩名灰衣的衙役堵在院門口,手把腰刀,氣勢凜然。
陳二挎著刀,大步便要往李宴所在的東廂房裡闖。
東廂房中。
李宴早就聽到兩人的交談聲,心知楊嫣紅所為何來,本不欲出來見客。
忽然又聽見院中沉重的腳步聲,想出來查探,正好與陳二碰了個正著。
一見院中形勢,李宴眉目一沉。
陳二似笑非笑,朝李宴拱了供手。
“宴郎,你來得正好,張大人下令,要請你回去,問上幾句話,這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