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士愣住,旋即也跟著大笑起來。
是的,他怎麼忘記了,當初收到第一封信的時候,宋芼就默許過青原鎮上的人對李宴下手。答案其實早就定了。
“先生今日到底是來做什麼的?怎麼硬是要拿我打趣?”
文士道:“那位張大人在前院求見,說是要向您請罪。”
“不必見了,讓他回去吧。告訴我不肯見他。要他自己想辦法向王爺請罪。”
文士點頭。
張大人曾經距離青雲梯,就差一步。能在收到信後直接對李宴下手,便說明了他的野心,可惜事情做得不入流,人沒弄死,留下來的後患又沒處理乾淨。還讓人記恨上了他。這便是他的倒黴之處了,若是壽王點頭應許了李宴,那麼張大人必不能久活。
“還有一件事,東海郡守家的魏四小姐前些日子在淮陽城探親,聽說郎君來了青原鎮,已經快馬加鞭趕來了。如今人就在驛館,郎君看看,要不要去拜訪她?”
“魏四小姐?”宋芼偏頭看向文士,對方臉上露出曖昧難言的笑。
“郎君忘記了嗎?去歲冬天,在撫西大都護家裡的宴席上,那位魏四小姐撞見了郎君一麵,就久久不能忘懷。夫人本來是想替她和大公子牽線搭橋的,誰知道竟叫郎君你占了先機。後來夫人氣了好大一場,席散那晚,從她院子裡掃出來不知道多少碎了的瓷片。”
宋芼恍然,旋即微笑起來。
“原來是她。”
東海郡守尚了新陽郡主,算起來還與皇族沾親帶故。雖然是個邊地的郡守,在朝中說話卻很有份量。而魏四小姐是郡守唯一的女兒,若是娶了她,於未來仕途有益。
他一直都惦念著這件事,出帝都時還替她捎了禮物,從前也讓人時時給她送去帝都的時鮮,隻是不知道近幾日怎麼就忘了。心裡好像被什麼空泛的東西填滿了,總是憋悶著,可是仔細去想,又不覺得真有什麼東西是堵在裡頭的。
宋芼搖響了銅鈴,對著小僮交代。
“去把那盞琉璃花燈拿來,藏在黑皮匣子裡,燈上繪了梨花的那個就是。”
小僮默默應下,靜悄悄退了出去。文士開口便笑:“倒是巧了,郎君準備的禮物算是應景。今日便是燃燈節,東南流行這樣的風俗,養了未出閣女兒的家裡,都會在姑娘門前點上一盞燈,燈火長夜不熄,以圖保佑姑娘一生平安。郎君將燈送去,魏四姑娘不知道要有多高興了。”
宋芼點了點頭,露出疏離的笑來,並不言語。
小僮將匣子找了出來,打開給宋芼看。
裡頭晶瑩剔透,雪絨花一樣輕盈美麗的琉璃燈完好無損,上頭一瓣兒玉白的梨花苞兒,梨花的蕊心半隱半現,更是神來一筆。
宋芼將匣子合上,命人備了車馬,往驛館而去。
馬車裡的空間並不算狹窄,也早就被人細細熏了慣用的香,可是坐在車裡,他的心又變得憋悶起來,仿佛這幾日困擾著他的東西又重新回到了心裡,硬是要攪得他不得安寧一般。
他讓車夫放慢了速度,又敞開了馬車的簾子。外頭熙熙攘攘的人聲和帶著煙火味的氣息湧進來,卻無濟於事。
他還是有些心緒不寧,總覺得遺漏了什麼。打開黑色的匣子,將那盞琉璃花燈提在手中,想著今夜這盞燈火會在魏家小姐房門前一夜長明,心裡卻不覺得高興,就連想到與她成婚那日,大母與長兄難看的臉色,也還是一點都得意不起來。
宋芼歎了口氣,隨後將琉璃燈扔在一邊上。
他靜靜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