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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一輛低調又不失華貴的馬車駛向城門,守城的侍衛繞著馬車走了一圈,也沒認出這是城中哪位豪強士族的馬車。
“我家主子急著趕路,煩請大人行個方便。”
秋蕪從袖中拿出一些碎銀,偷偷塞到他的手中,“午時天熱,西街的醉香坊的酒最是解渴了。”
那人顛了顛手中沉甸甸的碎銀,又上下打量一番秋蕪,憨笑道:“我瞧姑娘打扮是大戶人家的丫鬟,敢問你家主子是哪位府上的千金啊?煩請下來核驗下身份,卑職即刻放行。”
邊境戰亂,鬨得上京城也不安生,是以出入城盤查的嚴了些。
守城的侍衛並沒有立即收下銀子,顯然不肯輕易放她們出城,秋蕪又塞給他些,提醒道:“大人,女子在外不好拋頭露麵的,改日府上會派人…”
話未說完,侍衛把銀子都還了回去,“姑娘莫要為難卑職,若是車裡混進了細作,卑職就算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砍的。”
“你…”
秋蕪惱羞成怒,正欲發作,便見車簾撩開,景陽探出半個頭,絹紗遮麵,“我們主仆二人從惠王府來,若是不信,大人儘管去府上求證。”
自打惠王登基稱帝,這惠王府就一直閒置,若說府上真住著誰,那隻能是被褫奪封號的景陽公主。
公主被廢一事鬨得沸沸揚揚,人儘皆知,守城的侍衛自是有所耳聞,當即卑恭謙順了些,諂笑道:“原來是景陽公主啊,小的有眼不識泰山,有眼不識泰山…”
“我已不是公主,今日出城隻是為了迎夫君回家,還望大人行個方便。”
上陽郡一行如同深淵薄冰,景陽早就練了一副處變不驚、從容不迫的心態,相比之下,眼下這般倒是小場麵了。
她先表明自己不是公主,直接斷了護城侍衛阻攔的理由,又仗著皇兄的恩寵,料想他也不敢為難。
果然,那侍衛連連稱喏,並讓出一條路,親自牽馬送出城。畢竟宋德元公公親自送她回府,就說明了皇帝的態度。
出了上京城,顛簸小半日,馬車便駛進了辛陽郡。
辛陽郡占地不大,卻因毗鄰上京城而極其富庶,街上熙攘往來,車水馬龍,兩旁商鋪林立,商販叫賣聲不絕。
馬車速度慢了下來,市井百態映入眼簾,是景陽從未見到過的人間煙火,她微微張著櫻桃小嘴,眉心緊蹙,一會兒眼皮發緊,一會雙眸低垂…
秋蕪覷著她的樣子,安慰道:“市井百態,什麼事情都會發生,公主見得多了,自然就不覺得怪了。”
如果去洪福寺不是僅此一條路,她一定掉轉車頭,不讓公主觸景傷情,想起最不堪的過去。
她有意拉上車上的紗幔遮擋視線,但景陽攔下她,手中緊緊攥著紗幔,看著鬨市中的瘋女人,猶如看著曾經的自己。
不遠處,一個孤弱無助的女子衝入人群,在人群中跌跌撞撞,一路疾奔,滿眼惶恐。
身後穿著緇衣的壯漢追得緊了,她心生一計,扯開嗓門大喊:“郡守大人謀害人命,要殺我滅口,郡守大人謀害人命,要殺我滅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