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沒響聲,夏橋正這都不動心?
陳子輕心裡直打鼓,耳邊傳來細微的破碎響,眼睛上的布條被劃開掉了下來,他在亮著燈泡的羊圈慢慢打開了眼睫。
一雙金色的眼眸,眼白全是血絲。
金跟紅交織在一起,像一抹殘陽嵌在裡麵。
夏橋正手上的寒光掠過他眼角,在他身後揮了下:“滾。”
綁著陳子輕的繩子斷了,他的腦中閃過任務,酸痛的手抓住夏橋正:“你認識夏子嗎?”
夏橋正清冷的眼裡浮出裹著不耐煩的疑惑,能走了卻怎麼不馬上走,問的什麼東西。
陳子輕從青年的反應裡得到了答案,不認識,怎麼會不認識啊?!這個時間門點不適合冷靜思考,他一刻都不敢再停留了,長袍的下擺被他撈起來團在身前,拚了命地跑出羊圈。
兩天沒吃沒喝,哪來的體力,隻剩下毅力了。
寒冷的晚上,陳子輕辨不清哪是哪,就往前跑,他的長袍被樹枝刮破,恨不得脫下來抱懷裡。
頭發也會纏到樹枝上的刺,扯拽得頭皮發疼發紅。
本來就慘,這身裝備還坑他。
陳子輕跑累了想歇會兒,冷不防地感覺身後有人,他趕緊加快腳步。
一個人影從後麵把他撞趴在地,磕了一嘴血,眼角還讓石頭子刮傷了,流出溫熱的液體。
是那個二全,竟然追上來了!
陳子輕跟條擱淺的魚一樣撲騰著掙紮,他跑的時候香味已經濃得風都吹不散,這一掙紮,直接讓二全失控了。
背上的人抓著陳子輕,跟豬拱石槽裡的飯菜沒區彆。
陳子輕夾著嗓子,妖裡妖氣地喊:“換個姿勢,二全哥,我們換個姿勢,我想讓你親親我。”兩天沒刷牙了。
“操,老子就知道,老子就知道!”
二全完全失了智,他兩眼泛著綠光把男人翻過來,激動得劇烈抖動。
電光石火之前,陳子輕把事先抓好的一把土砸他眼睛裡,同時抬腿踢他,趁他倒在一邊慘叫的時候,爬起來就跑。
陳子輕的身體太虛弱,他沒跑多遠就再次被撲倒了。
“救命,麻子哥救我,麻子哥……”
二全的邪|念有一瞬被同性競爭的勝負欲壓製,他大力抓住男人的長發,發瘋地把人往地上磕:“老子還比不上那麻子?你他媽會不會看,老子橫豎都比麻子強……”
後腦勺突然被一股劇痛襲擊,二全停下動作想要轉身。
傷處又挨了一下。
二全倒在了讓他變成野|狗的男人身上。
陳子輕扭頭看見了麻子,他呆了呆,快速頂開二全爬起來,整理破破爛爛的長袍。
地上的二全一動不動。
陳子輕見麻子瞪著二全,他繃著神經彎腰查探二全的鼻息,手一抖,臉刷白:“死,死了,二全死了。”
麻子到底是個刀口舔血的,短暫的失措後就熟練地藏屍體,藏好回來對他說:“你是個禍害。”
陳子輕警惕地後退。
麻子沒對他動手,隻是脫掉外套捂住鼻子:“你走前麵,我們隔一段距離,我送你到大路上。”
“謝謝麻子哥。”陳子輕明白過來,感激涕零地鞠了鞠躬,轉身就走。
兩人一前一後走了一段路,陳子輕就敏銳地發覺到了不對勁。
本該落後不少的麻子竟然跟上了。
他們的距離縮短,他聽見了麻子的喘氣聲,顯然已經把捂著鼻子的外套拿掉了!
陳子輕如遭雷劈,不好,原主的人工體香不穩定有副作用,他都沒注意到是什麼狂飆了起來。
麻子的那份善意讓本能給啃沒了。
陳子輕調整呼吸儘量讓自己平息下來,他退一步喊麻子一聲,試圖換回對方的理智。
毫無效果。麻子將他逼到了樹下,那張老實的臉扭曲了起來。
“我為你打死了我的兄弟,你補償我是應該的,是應該的……”
陳子輕垂在身前的白發被麻子捉住,放到鼻子前麵聞,興奮得好似產生了幻覺,不知道置身在什麼天堂。
就在陳子輕要用同樣的方法對待麻子的時候,一聲輕響破空而來。
麻子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陳子輕抬頭看去,一個年輕人立在林子裡,慢悠悠地吹了吹槍口。
什麼出現的?
陳子輕看看倒在血泊裡生死不明的麻子,看看那個事不關己的年輕人,他一時反應不過來。
那年輕人一步步向他這邊走近,肩寬背挺,穿著一身黑西服,胸口位置印著一個家族的徽章標誌。
來的是親信級彆?哪方的?
【檢測到人物關鍵詞‘親信’,解鎖支線人物表裡的費萊爾】
【他是你未婚夫的親信,你們很少接觸,但他對你的厭惡程度是百分之百。】
【因為你和騙光他錢財的異國前任男友一樣,你們都有一頭長發,一雙亮色的眼睛,並且都喜歡噴很多香水引|誘男人。】
陳子輕把探問底細的心思咽回了肚子裡,他蹲下來檢查麻子的情況,還有氣,不及時送去醫院估計撐不了多久。
誰送醫院去啊。
就看夏橋正什麼時候找過來了。
陳子輕站起身,走流程地問:“費萊爾,這個人是我恩人,你怎麼對他開槍啊。”
費萊爾把搶彆到腰後:“恩人還是恩|客?”
“……”陳子輕大概說了一下。
“他救了你,你就給他玩,那我豈不是也……”費萊爾曖|昧地拖了拖聲調,意外地搜捕到男人臉上的難為情,他一笑,“我有潔癖。”
斯文地表示,彆人用過的東西,他碰都不會碰一下,惡心。
陳子輕沒說什麼,他抓著臟兮兮的袍子擦臉跟脖子上的虛汗,鬼沒出現,就有人死了。
這個世界殺個人輕飄飄的,捏死一隻螞蟻那麼簡單。
防人比防鬼更要緊。
陳子輕放下袍子吐口氣,垡城不是他熟悉的世界裡的城市,治安管製方麵他也不清楚,他打量未婚夫的親信費萊爾,估計跟夏橋正差不多大,長得陽光帥氣,活力健康充滿自信,笑容直戳人心。
但他那槍法很可怕,仿佛前一秒在笑,下一秒就給人來一槍。
“走吧,微大少爺。”費萊爾做了個“請”的手勢。
陳子輕攏著長袍走。
“現在3度,微大少爺竟然穿浴袍,真牛逼。”費萊爾雙手放在腦後,不快不慢地走在旁邊。
“我不牛逼,我冷死了。”陳子輕一脫離生死存亡,麻痹他知覺的腎上腺素就下來了,生理上的不適蹭地暴漲,他哆哆嗦嗦,“我也兩天沒吃飯沒喝水,沒刷牙沒洗臉了。”
費萊爾斜過去一眼。
陳子輕知道這家夥不可能把西裝外套脫了借他穿的,有潔癖,還討厭原主,不躲得遠遠的就不錯了。
肩上一沉。
溫暖的西服外套很大件,完全罩住了他的肩膀,驅走了他身上的寒氣。
“微大少爺受苦了。”費萊爾微笑,“穿上吧。”
陳子輕驚悚萬分,難道官方小助手的提示有誤差,費萊爾不討厭原主?
【他想試試你脖子的韌度。】
陳子輕腳下一個趔趄,都解鎖了,不能一次解完整嗎,怎麼還後補!
費萊爾超過他走在前麵,笑著回頭:“不走?”
“走走走。”陳子輕套上他的西服,硬著頭皮與他為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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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輕被費萊爾帶去了垡城的一處湖景彆墅,此時是早上七點左右,他站在金碧輝煌的客廳,一身疲憊和肮臟。
沒人上前問他需要什麼,傭人們都在做自己的事,像看不到他。
餐桌前上演著十分養眼的畫麵。
身著鐵灰色襯衣的男人背靠複古歐式座椅,有個漂亮的男孩坐在他旁邊,拿著勺子給他喂咖啡,他那張臉比客廳的所有家具物品還要精致。
餐桌上的鮮花都黯然失色了。
男人的手掌放在男孩的頭上,隨意摸了兩下,漫不經心地散發著成功人士的魅力。
男孩眼裡的愛慕濃得要滴出水來。
陳子輕猶如誤入片場,提前目睹了還沒上映的純情片,見證了什麼叫演員的自我修養,費萊爾把他送到未婚夫的住處。
那男人就是未婚夫吧,對他視若無睹。
一點都不在意他的感受跟想法,為什麼會訂婚呢。
【觸及人物關鍵詞‘訂婚’,解鎖主線人物表裡的傅延生】
【你們的婚事是他放出的消息,微家因此把你接回主宅安頓,操辦了你們的訂婚儀式,目前你住在這棟彆墅,和他的其他情人在一個屋簷下。】
陳子輕恍然,怪不得原主早些年就被丟棄了,找了個靠山過小日子了,卻又冒出來個未婚夫。
家族安排的,他抗拒不了。
最主要是靠山沒有出麵,不然也不至於完全被動。
大企業之間門多少都有瓜葛,牽一發動全身,靠山估摸著是覺得不值得。
【傅延生被綁架那天,他放在心口上的白月光遇險了,他錯過了營救的機會痛不欲生,前段時間門他無意間門得知那起綁架是你一手設計,他對你懷恨在心,既然你想做傅太太,那就讓你做。】
【婚後他會常年不歸家,冷落你,羞辱你,讓你成為整個垡城的笑柄。】
【你們的婚期就在下個月。】
陳子輕倒抽一口氣,他簡單地捋了一下,原主應該先是看上了傅延生,後計劃綁架,想借此跟他搭上關係,得到他的關注,哪知他的白月光恰巧那天也遭了罪,還被他抓住了沒藏好的尾巴。
這麼說,原主算是機關算儘,功虧一簣。
陳子輕抿嘴,傅延生無意間門得知的綁架真相,他懷疑根本就是夏橋正透露的。
一個個的,都想搞死原主。
原主死了,現在就是他等著被搞死了。
陳子輕把微亂的發絲抓到耳後,傅延生不像個專情的人啊,都沒為白月光守喪,卻要為白月光報仇,不惜犧牲自己的婚姻。
男人的劣根性,自以為自己是個多情種。
餐桌邊的二人世界還在繼續。
陳子輕見還是沒人管他,他就順著原主的記憶上樓刷牙洗澡。
“站住。”正吃著的男人竟然還能注意到他,兩片唇沾著咖啡的苦味,勾出冷厲的弧度,“我讓你上去了嗎?”
陳子輕停在樓梯上麵,一身臟亂仍然比坐在餐桌前的男孩子還要讓人移不開眼,他趴在護欄往下看:“延生,你要和我說什麼都行,能不能讓我先刷一下牙,我自從被綁架以後就再也沒……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也可以等你說完再刷。”
傅延生頓時露出嫌惡的表情。
陳子輕趁機小跑著去了二樓,他一邊感歎真豪華,一邊完成日常泡浴任務。
頭發太長了,吹半天都沒有全乾,陳子輕換隻手吹,讓銀色的發絲從他指間門穿過,房門被打開,傅延生邁步走了進來,一身衣褲整潔,看不出在樓下逗哭過男孩的痕跡。
陳子輕關掉吹風機,仰頭看他,眼角跟嘴唇都濕紅。
傅延生其實也沒什麼要說的,隻要這人還有口氣就行,他質問道:“在家裡見到客人,不打聲招呼?”
陳子輕:“……你說那個小弟弟啊,我不知道他叫什麼,你告訴我,以後我每天見到他都打招呼。”
傅延生不言語,他聽過管家彙報,床邊的男人往家裡搬了一大堆護膚品跟美容儀器,在臉,脖子,耳朵,手指,腳趾,發絲,看得見的地方,看不見的地方用,全身都用。
保養得再好也三十多了,跟十八歲的比不了。
一個老男人。
傅延生沒回答他的問題,隻是冷聲警告:“少給我在房裡噴劣質的香水。”
陳子輕眨眼,傅延生不知道原主的體香?他忙點頭應聲:“好的,我會注意的。”
接著就展開笑臉:“對了,延生,這次謝謝你讓人救我。”
傅延生轉身去了隔壁。
世交家的小兒子立即纏上來撒嬌,傅延生興致缺缺地拍了拍他年輕飽滿的臉頰,那老男人的臉也就形狀看著不錯,手感肯定差遠了。
傅延生撤回手:“我去公司了,你在我這兒老實點。”
男孩在家裡不依不饒才讓父親放下一張老臉出麵,送他來這邊暫住一段時間門,他一直都很崇拜傅延生,可對方隻拿他當小孩,逗他玩玩,不做彆的,他嘟嘴:“這就要上班了啊,你不是說下樓吃點東西就帶我出去玩嗎?”
傅延生一擊冷眼過去。
男孩話不敢造次了,他又跟了傅延生兩步,遲疑著說了一句,話裡有話:“生哥哥,你未婚妻的長袍好破,不方便去醫院檢查吧,需不需要叫家庭醫生過來看一下?”
傅延生麵色一寒,他剛才怎麼會覺得爛透了的老男人眼裡的汙濁糜|爛都沒了,變得清澈,甚至有點鈍。
新戲法是嗎,他要看看演到什麼時候才露出原來的真麵目。
傅延生去公司的路上,費萊爾跟他彙報:“微玉在回來的途中做夢一直叫一個名字,xiazi,男女老少不知,要查嗎?”
“不用。”傅延生說,“不重要的人和事,沒必要浪費時間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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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陳子輕被費萊爾送到一個高級會所的包間門,他在各種不懷好意的打量中走到了傅延生的身邊。
包間門裡全是富家少爺,他們肆無忌憚地吃喝玩樂。
陳子輕隱約聽到什麼死了,他的耳朵一動:“有人死了嗎,誰死了?”
傅延生那邊的人吊兒郎當地笑喊:“我們圈子裡的李少,微大少爺關心上了啊?”
陳子輕脫口而出:“我去看看。”
傅延生側頭:“你去看什麼,他是舊相好?”
陳子輕不是很確定。
傅延生在他耳邊低語:“舊相好多到記不清了?”
陳子輕蹙蹙眉,起身往包間門外走,他得去一個安靜點的地方,看能不能激發有關那個李少的關鍵詞。
隨著他的走動,鬨哄哄的包間門不約而同地收了聲音。
在座的大多都二十出頭,個彆二十大幾,沒有超過三十的。
這個老男人顯得格格不入。
不止是年齡。
妖豔的麵孔,金色的鳳眼,銀白的長發,纖細柔韌的身段,很高貴的豔麗,跟俗氣低賤不沾邊,猶如聖潔的仙子。
隻談論臉的話。
但一個人除了臉,還有性情,作風,脾性,智商,情商,喜好,家世學曆等等。
這個老男人整體是一朵完美盛開的妖花,香味濃鬱到泛濫,誰路過都會沾到他的味道,聞的人免不了心猿意馬,想嘗嘗是什麼味兒,好歹是垡城曾經的第一美人,風光無限過。
陳子輕腳步不停地走出包間門,他去洗手間門洗了把臉,把垂下來打濕的發梢擦了擦,尋思找個發繩把頭發紮起來,老這麼披著礙事。
哎,那個李少也不知道跟不跟夏子有關……
陳子輕心不在焉走了會,他趴在樓梯上想事情,聽到腳步聲見是傅延生跟幾個富少,剛才在包間門光線暗沒看仔細,這會兒發現全是帥哥,那腿那臉就跟從漫畫裡走出來的一樣,不禁讓他有點眼花繚亂。
“傅少,你未婚妻看我們看傻了。”有人打趣。
陳子輕被傅延生身上的陰沉氣息給剮得臉一疼,抽著嘴角垂下了腦袋。
傅延生明知自己不該為了這個老男人牽動情緒,他還是起了怒火,真給他丟人現眼,拖出會所扔到馬路上算了。
這麼想,傅延生大步走到老男人旁邊。
陳子輕跟他大眼瞪小眼。
走廊氣氛正壓抑的時候,樓下傳來不小的騷動。
一夥人穿過華麗的專門進來,為首的男人一身商務風,很高,一米九往上,形態筆挺,襯衫利落,他戴了袖箍,襯衫褶皺處隆起的肌肉勒了出來,力量感帶來的衝擊讓他看著禁欲又色|情。
不是傅延生他們這局的,是參加彆的局,迎上來的都是中年老年層,上流有頭有臉的人物,此時他們神情嚴肅而鄭重。
“柏先生,裡麵請。”
柏為鶴。
歸國富商,垡城新貴。
陳子輕朝下打量,太帥了吧,轉而一想,帥不帥跟任務不搭嘎,他正要轉開頭,餘光不經意間門發現男人左耳的耳廓邊有塊黑色。
連接著一條透明的線繞進耳孔。
是助聽器。
陳子輕的視線不自覺地落在那隻助聽器上麵,整個現場隻有他敢這麼盯著那位的缺陷看。
男人微抬頭,掀了掀眼皮,目光從他身上掃了過去,不做一絲停頓。
那雙眼裡布滿了高高在上,俯視一切的平淡。
陳子輕沒有觸發人物關鍵詞,不確定男人跟原主有沒有交集,他想到那一眼心裡莫名有點發怵,下意識躲到了傅延生後麵。
傅延生一愣,又玩什麼把戲?
陳子輕拉他的西裝:“延生,你的朋友我都不熟,沒有共同話題,我可以回家嗎,我想回家了。”
傅延生怪異地看向他拉自己的手,皺皺眉,當著發小們的麵捉住攥緊,玩味地笑道:“急什麼,早著呢,我特地給你準備的節目還沒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