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很疼吧,像抽筋扒皮那樣疼。
陳子輕下意識把生離死彆的事藏在心底暫時不碰,他坐到車裡隔絕燥熱,靠著皮椅看柏為鶴坐在他身旁。
這次刺激了傅延生跟夏橋正,不會產生什麼連鎖效應吧?
有也沒辦法,他很被動,隻能走進度條。
陳子輕琢磨起了彆的事情,柏為鶴怎麼到現在都不問他在飯桌上的反常,應該是沒發現什麼吧……
餐廳裡
兩隻狗各自喝悶酒,微玉又利用他們了,柏為鶴也是其一,他怎麼可能看不出來。
不過是甘之如飴。
傅延生將柏為鶴鄙視了個遍。
夏橋正冷嘲:“傅總,剛才換成你在柏為鶴的位置,你會反感挑明,叫微玉不要那麼做?”
傅延生的麵色一沉,不會。他甚至能不顧一切地抱起微玉,迅速找個地方解決被挑起的生理欲||望。
根本堅持不了多久。
傅延生把酒杯扔到桌上,他不得不承認,柏為鶴那家夥在微玉麵前很能裝。
柏為鶴騙過微玉,靠得不就是他不似常人的定力。
傅延生往後靠著椅背,有那麼幾分頹氣地捋了幾下額發,其實他知道昨晚兩人沒睡成。
以他的經驗之豐富,微玉走路的姿勢逃不過他的眼,錯不了。
但沒睡成,不代表什麼都沒做。
微玉走成老鴨子是早晚的事,傅延生看不得,他怕自己認不出一槍把人崩了。
真崩了,這世上哪還有第二個人敢一邊求他,一邊騙他,最後把他一腳踹開,單方麵一刀兩斷。
所以為了不看到被搗爛的前妻出現在他麵前,他打算先回譙城,再另想辦法。
“微玉這次故意當著我們的麵跟柏總恩愛,為的是刺激我們,達到某種目的。”
傅延生聽到夏橋正的聲音,他勾起唇角冷笑,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嗎。
都知道,都上了當。
這種扭曲的心情,誰能不當回事?
傅延生掃了眼和他有奪妻之仇的夏橋正,仿佛放下了過節,盟友一般詢問:“你怎麼打算?”
夏橋正捏著酒杯轉了一圈:“去國外照顧父親,在那邊經營義父的產業。”
傅延生嗬笑:“就這樣?”
他媽的騙誰呢,昨晚不還是一副找不到主人的喪家犬樣子。你真以為我看不出你想用我的勢力,對付那對舅甥?
敢把我跟他們當鷸蚌,憑你也配做漁翁。
夏橋正低聲:“我進餐廳之前洗手間和他說過話,他告訴我,他是純粹的喜歡柏總。”
傅延生的嘲諷消失殆儘,滿心都是夏橋正透露的後半句。
那老男人不知從哪來的,在把他們這群富二代的生活攪了個天翻地覆以後,要開始談情說愛了?
柏為鶴真的贏了是嗎?
他的前妻不會變成蝴蝶飛走,要和柏為鶴長相思守?
傅延生渾然不覺自己的模樣有多猙獰:“所以你要成人之美?”
夏橋正淡淡地說:“我不是天生的同性戀,更何況如果我想找同性伴侶,我可以慢慢挑,我還年輕,日子長得很,何必吊在一棵彆人種的老樹上麵。”
傅延生似乎豁然開朗:“確實。”
“有權有錢做神仙逍遙快活,何必為個低俗的勝負欲浪費時間精力,傳出去了鬨笑話。”
好像都想開了,這麼容易就想開了。
.
陳子輕不管傅瘋狗和夏野狗,他連厲老狗的四合院都不去了,也不在意新宅子的重建進展以及地下是否還有棺材儲藏室,他每天中午去“壹”餐廳彈一小時琴,拿時薪,主要是有個事做。
琴彈完了,費萊爾會送他去柏為鶴的公司練毛筆字,他們一起下班回家,柏為鶴處理公務,他跟著老師上課讀書。
柏為鶴從不應酬,每晚在家陪他。
生活似乎穩定了下來,就這麼慢慢走到感情線終點。
直到夏天的尾巴來臨,柏為鶴開始頻頻有事外出,夜裡才回來,陳子輕猶豫著想問一問,哪知他還沒來得及問就出事了。
當時陳子輕和數學老師坐在陽台啃西瓜。
數學老師誇他態度很認真,還表揚了他對知識的熱愛,說他是個好學生,隻要願意學,什麼年紀都不晚。
陳子輕有點飄了,他迅速讓自己清醒過來:“老師,可是我今天的卷子很多紅叉。”
“不是你的問題。”數學老師把西瓜籽吐進腿間垃圾簍,“是老師的問題,卷子上是初中的知識點。”
陳子輕恍然:“那怪不得我不會。”
數學老師繃著臉:“明兒我再給你出一張,保準你能考滿分。”
陳子輕狐疑:“老師,我怎麼感覺你在憋笑?”
數學老師:“……”
帥哥把瓜皮放進垃圾簍,扯了紙巾擦拭手指站起來說:“不早了,今天就到這,老師該回家了。”
陳子輕也跟著起身:“西瓜還有好多呢,不吃啦?”
數學老師擺擺手,再不走就真的憋不住了,這柏太太打著燈籠都難找,柏總究竟是怎麼找到的啊,整個就是一吉祥物,看到就有好心情。
陳子輕送走數學老師,他把剩下的西瓜全吃了,沒一會就去衛生間放水。
家裡就陳子輕自己,他站在馬桶前抖的時候,後背沒來由地一涼。
宿主的雷達加上直覺讓陳子輕猛地轉身,他瞪著衛生間的門,緊繃著身子蹲下來。
門縫裡有片陰影。
這說明,現在門外站著一個人。
不是柏為鶴。
陳子輕快速掏出兜裡的手機,門外突然傳來冷冰冰的聲音:“微玉。”
竟然是傅延生,他怎麼進來的?
陳子輕的心裡瞬間就萌生出了一股不好的預感,他給柏為鶴打電話,那頭告訴他不在服務區。
怎麼會不在服務區,柏為鶴人在哪啊?
陳子輕重撥了幾次都是這個結果,他趕緊打給費萊爾,還是不在服務區。
當他聯係厲正拙,也是相同的提示以後,他的手開始抖了起來。
“嘭”
衛生間的門被一腳踹開,陳子輕在電光石火之間將手機丟進了櫃子裡麵。
門砸在牆上震了震,傅延生站在門口:“尿撒完了,不洗手?”
陳子輕警惕地問:“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當然是來見你的。”傅延生雙手抄在西褲口袋,頗有幾分風流不羈,“驚喜嗎?我的前妻。”
陳子輕還沒說話,就聽傅延生命令:“手還不洗,是要剁掉?”
現在哪有心思洗手。
陳子輕怕在這時惹到傅延生,他胡亂在水龍頭底下把手打濕,猝不及防地聽見傅延生嘶吼:“把戒指給我取下來!取下來!”
瘋了。
傅延生受了什麼衝擊,跑到柏為鶴家來發瘋。
陳子輕把戒指轉出來,放在台子上:“這樣可以了嗎?”
傅延生嘲諷:“你不是很喜歡柏為鶴嗎,我讓你取戒指你就取,你對他的喜歡也就這樣啊,微玉。”
陳子輕不想說話。
你那鬼樣,我不照做,手就要被你切掉,我能怎麼辦。
“滾出來。”傅延生寒聲。
陳子輕抿著嘴走出了衛生間,傅延生叫他去客廳,自己在他後麵走,姿態看似恢複如常。
“你母親一脈有隱性家族遺傳疾病。”
什麼?
陳子輕地注意力被扯拽過去,傅延生怎麼知道的?他回頭。
傅延生興味地“嘖”了一聲:“遺物在你男人手上,看來他沒給你看啊。”
陳子輕摳手指,是沒有,柏為鶴沒透露。
“因為你男人不敢冒險,他怕你知道自己的眼睛顏色變化是一種遺傳病,從此一蹶不起。”傅延生說,“你沒幾年活頭了,微玉。”
陳子輕沒多大感觸,他去醫院檢查卻查不出原因的時候心裡就有預料了,隻是他以為起碼能有個十年。
“你男人想儘快找出救你的方法,那叫一個搜羅。”傅延生冷嗤,“還真讓他找到了生機。”
陳子輕站著不動。
“走啊!”傅延生又瘋了起來,眼神駭人。
陳子輕隻好轉過去,繼續走,背後是愉悅到毛骨悚然的笑聲。
“你母親那族還有血脈存活在世上,並且是曾經的族長後代,隱姓埋名活得好好的,這是重大發現,你男人親自找了過去。他在那裡見到了你老靠山,也就是他舅舅。”
“舅甥發生衝突,外甥把舅舅殺了,離開的路上遭遇泥石流,被埋了。”
陳子輕的腳抬不起來了,像被灌了鉛。
傅延生從後麵走到前麵:“去年山體爆|炸是他舅舅的傑作,為的是打時間差拖住他,在他醒來前把你帶回譙城,當初沒把他埋成一具屍體,今年可就沒那麼走運了,他被挖出來時,一根鐵棍從他胸口穿了個透。”
“他死了。”
陳子輕好半天才聽見自己變形的聲音:“誰死了?”
傅延生彎腰看著他,惡劣地一字一頓:“你男人死了,微玉。”
陳子輕喃喃:“不可能……”
“不可能!”
他控製不住地顫著身子大叫,柏為鶴怎麼會死,柏為鶴是他為自己挑的感情線裡的主角,另一半。
柏為鶴死了,這算什麼結局?
柏為鶴不可能死的,他那麼厲害,他那麼成功,他在我眼裡幾乎無所不能。
陳子輕狠狠掐了一把僵硬的腿,在那股劇痛裡跑了起來。
傅延生悠閒地問:“微玉,你趕著去哪?”
陳子輕聽到了輕微聲響,他緩慢地扭頭,發現傅延生手上多了一把槍,槍口正對著他。
“這麼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到你男人殉情?”
陳子輕嘴唇發抖,殉什麼情,柏為鶴肯定沒死,傅延生亂說的,嚇他的。
不然為什麼柏為鶴背著他查的事,傅延生能知道的這麼清楚……清楚得好像也在現場一樣。
傅延生持槍指揮他:“換鞋,準你帶一兩件私人物品。”
陳子輕的神經末梢在自我催眠下好不容易鬆了點,又因為傅延生的這句話繃到了極致,他受不了地吼叫:“傅延生,你到底要乾什麼?”
傅延生坐到沙發上麵:“帶你去新家。”
陳子輕固執地說:“我不去,我在這裡等柏為鶴,你彆想騙我。”
傅延生笑出了聲,笑得前俯後仰:“安保有動靜嗎,監控有動靜嗎?柏為鶴要還活著,能讓我這麼進來,用槍對著你,逼你就範?”
陳子輕越往後聽,臉色就越白。
傅延生不耐煩地催促:“快點,彆他媽逼我扇你。”
陳子輕眼珠亂轉,他忽地走到傅延生麵前:“我肚子疼。”
傅延生好笑地仰視:“才撒過尿就肚子疼?拉褲||襠裡就是了。”
“真的疼,我西瓜吃多了,不信你看垃圾簍裡塞滿了的瓜皮。”陳子輕帶著哭腔祈求,“延生,你讓我上個廁所好不好?我上完了就換鞋跟你走。”
這是他做傅太太時最常用的伎倆,眼裡噙著一汪春水,瑩白的牙齒微微咬著點下唇,豔紅的嘴角向下撇著,有數不清的委屈。
尤其是在叫“延生”的時候,唇齒間都是綿綿柔情。
傅延生黑洞一般的眼盯了他片刻,嘶啞著笑道:“好,上去吧。”
陳子輕才走了幾步,傅延生就跟了過來,他擦著臉上的冷汗回到衛生間關上門,拿出櫃子裡的手機報警。
這麼做有用嗎?
能救他的都失去了聯係,對了,還有夏橋正。
陳子輕找到號碼正要打過去,一通來電進來了,是陌生號碼,他反應過來時已經按下了接聽鍵。
“輕輕,是我。”
聽筒裡傳來熟悉的嗓音,仿佛就在耳邊溫柔呢喃,陳子輕煞白著臉:“柏,柏為鶴?”
“嗯。”
陳子輕精神恍惚:“傅延生說你,說你已經……”
“我沒事。”柏為鶴說,“死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