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清楚。”管瓊用麵糊粘馬腿。
“希望是三日,那樣我們就能儘快拿到喪葬錢。”魏之恕扯下腰間的錢袋子,一隻手勾著去找師傅。
陳子輕一回來,今早在胡家得到的撈屍錢跟運屍錢就在桌上攤著,分錢進行時。胡家老爺沒了,這筆支出是管家負責,出手還算大方,有一小塊碎銀子,好幾串銅板。
陳子輕以為他跟管瓊,魏之恕三人最起碼也能分走所有銅板,哪知道他們每人才掌到十個銅板,好少,原主師傅這麼吝嗇的嗎!
【檢測到關鍵詞‘吝嗇’,解鎖主線人物表裡的刑剪】
【你認定你的師傅是天底下最吝嗇,最摳門的人,你在沒跟二師兄鬨掰前讓他向師傅抗議,希望能多分點小用錢,他抗議了,被罰一個人去鄉裡拉了三個活,之後一年小用錢減半,從此你再也沒敢有過怨聲。】
【師傅收養你們,讓本該餓死在街頭的你們有個落腳之地,有碗飯吃,還教你們手藝,給小用錢是情分,不給也合理,你要感恩。以上是你大師姐教導你的話,你很不屑,但也沒頂嘴。】
【你知道師傅有個錢箱,裡麵是他的全部家當,是他討師娘的本錢,錢箱就在他枕邊,他睡覺都要搭隻手上去
,錢箱的鑰匙在他胸口。】
陳子輕把十個銅板放進褲腰裡,快步走出屋門,衝要去存錢的高大壯喊: “師傅,我帶了兩條魚回來,就在夥房!"
刑剪去夥房一瞧: “哪來的?”
陳子輕簡短地交代了一下自己的好人好事。刑剪把魚拎起來,啪地甩灶台上,陳子輕感覺魚吊著的那口氣沒了,腮都不扇了。
"不錯,待會叫你大師姐跟二師兄把魚殺了。"刑剪要走,小徒弟嗖地挪到他跟前,他一挑劍眉,再誇, “乾得好。”
陳子輕眼巴巴地看看他,看看他手裡提著的銅板串,就這樣啊?沒有了嗎?真的沒了嗎?
“昨兒在江裡讓耳朵進的水還沒流掉?聾了還是傻了,一邊去。”刑剪抓住小徒弟的肩,將他掀到一旁,大刀闊斧地走了。
陳子輕本來隻在原主的記憶信息裡得知刑剪摳門,現在親自感受到了,他挎著臉碎碎念: “這麼摳,上輩子是摳圖的吧。”
夥房外進來一人,是管瓊,她走到灶台前揭開大鐵鍋上的木板蓋,拿鐵勺攪了攪鍋裡的菜葉粥。
陳子輕頓時就被吸引過去: "大師姐,你們都吃過了嗎?"
“嗯。”管瓊將鐵勺貼鍋放, "自己吃多少盛多少,吃快點,吃完叫我。"陳子輕茫然: "叫你做什麼,剩下的你吃啊?"
管瓊那兩片唇和她的性情一樣淡,張合間吐出二字: "刷鍋。"陳子輕眨眨眼: "不用啊,我自己刷就行了,大師姐你忙你的去吧。"管瓊沒再言語,邁步離開了夥房。
陳子輕去拿大碗跟竹筷,他盛了碗粥蹲在灶台邊狼吞虎咽,一碗見底再來一碗。"原來你這隻邪祟是餓死鬼。"
夥房門口猝不及防地瓢進來了然聲,陳子輕嗆得噴出稀軟米粒,他狼狽地大咳起來,咳得端碗拿筷的手直顫。
魏之恕不走,也不進來給小師弟順氣,就這麼倚著門框看他淒淒慘慘。“二師兄,你乾嘛嚇我。”陳子輕水紅的眼瞪過去。
魏之恕微愣。
“我不夠錢給你抓藥吃,薑大公子給的珠子可以拿去當鋪當些錢………”陳子輕說著說著就吃掉碗裡的粥,舔著嘴邊的米湯抬
頭, "二師兄?"
“當個屁,誰知道薑明禮的串珠是什麼來路,能不能在當鋪見光。”魏之恕厭聲, "一個不慎,義莊吃不了兜著走。"
陳子輕: "……那我找個繩子把27顆小珠串上給你?"
“可是珠子不能當錢,我暫時就沒辦法給二師兄抓藥了,我隻有師傅剛才分的十個銅板,一副藥都買不到。"
魏之恕怪裡怪氣地來上一句: “你放窮秀才那的銀子,二師兄不配用?”陳子輕一驚,手裡的碗掉地上,分成了幾大塊一些小塊。這一掉,十個銅板就剩六個了,扣掉的四個是碗錢,進了守財奴師傅的錢箱。
春光初顯明媚的上午,陳子輕精神不振地坐在院裡疊紙元寶,他疊好一個就丟進乾燥的破棺材裡,胸前鼓囊襄的揣著一大疊黃紙。
魏之恕在井邊打水時,陳子輕好奇瞟兩眼,管瓊背屍體出來晾曬,他也要瞄一瞄,就連刑剪扛不知名的木頭,他都要看看。
陳子輕的注意力不集中,他疊到手酸扒著棺材往裡瞅,一開始他有數黃紙的數量,一百零四張,期間被魏之恕拿走一摞,又放回來一部分,數字就不對了。
這會兒他得數元寶的具體有多少個,可他不想數,他出了義莊,朝曹秀才所住的方位大吼: “秀才,你幫我個忙!"
曹秀才在曬書,他聽到聲音,頗為新鮮地找了個高處與好友對話: “崔兄請講!”
“我想讓你過來幫我數元寶!”陳子輕用更大的音量回。
曹秀很快就來了,他中午能在義莊喝碗魚湯吃些魚肉,崔兄說的。
義莊養了十多隻雞,全是母的,用來下蛋,陳子輕疊完元寶才歇一會,刑剪就叫他把昨兒跟今兒的雞蛋撿了。
陳子輕提著籃子找蛋,他不知道雞下蛋的常用地點,隻能到處找。
【通常撿雞蛋的活都是你的,個彆雞會選擇在雞棚下蛋,大多在義莊周圍。】
陳子輕抽抽嘴,這跟沒說有什麼區彆。他先去把雞棚的蛋撿了,滿手臭烘烘的去外麵,在草叢裡翻找起來。
找了一通,陳子輕就懶得找了,他準備回義莊躺著,哪兒沒撿到下次再說。【你的師傅訓斥過你,一旦你撿的蛋數量不對,蛋羹就沒有你的份。】陳子輕:
“……”他點了點籃子裡的雞蛋: "七個。"行嘞,接著找去吧。
義莊原身是道觀的一部分,道觀廢棄了,房屋損壞嚴重,師徒四人跟秀才住的是僅剩能住人的院落。
陳子輕踩到灰瓦殘片,沒用多大勁就在他腳底下碎得稀爛成粉,他在一處破屋裡找到兩個雞蛋,起身仰頭發現屋簷下有隻燕子,腦袋被梁木夾了。
“燕子啊燕子,你跑那乾嘛啊。”
陳子輕找來一根棍子戳它屁股,戳了半天也沒見它動。不會是死了吧?
死就死了吧,不過一隻燕子。
陳子輕回去搬救兵。
院裡靜悄悄,一具布滿屍斑的屍體躺在棺材板上,不知哪掉的小半塊白幡該在他身上。秀才沒在數元寶。
陳子輕從裝元寶的棺材上揭下一張紙,上麵寫著:一二八。秀才留下的,元寶個數。
今天的標注任務完成了。陳子輕把紙條丟進棺材裡,他聞著屍臭去找魏之恕,沒找著,管瓊也不在家。
"師傅!"陳子輕順著木頭刮擦聲喊。
刑剪從他隔壁那間屋子裡出來,身上有一些翻卷的木屑,刨木頭沾上去的,他沒好氣: “蛋撿完了嗎你就回來,又偷懶是吧?"
陳子輕說: "不是啊,師傅,有隻燕子。"
刑剪瞧不上: “那都不夠塞牙縫的。”
陳子輕把有點沉的籃子放腳邊: “我想抱下來看看能不能活?”
刑剪打掉布袍上的木屑: "活了做什麼,能抬屍,還是能幫你疊元寶?"
陳子輕抿嘴: “燕子代表吉祥,能帶來福運。”
腦門被敲,他痛得捂住,刑剪喝斥: “你在義莊長大,成千上萬隻燕子嘴裡吐的吉祥話都不能消除你身上的屍氣跟陰煞!"
陳子輕語塞,義莊住久了,屍氣都滲到皮肉裡麵了。他跟著刑剪進製作棺材的屋子,再為燕子爭取一次。
刑剪嫌煩,讓他想抱就去抱。
"我夠不到。"
"喊你二師兄,你踩他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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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找你大師姐!”
"大師姐也沒見著人。"
師徒二人你瞪我,我瞪你,做師傅的一腳踹開打磨好的紅木板: “他倆帶客人去墓地了。”
陳子輕掉頭去最大的屋子瞧瞧,裡麵的棺材空了兩副,看來是有兩個家屬來抬棺送葬了。他回到刑剪在的那屋: "師傅,你去幫我把燕子拿下來吧。"
"不拿。"
陳子輕的視線從幾個不認識的製棺工具上經過: "師傅啊!"刑剪凶狠道: “再嚎就把你嘴縫上。
不多時,師傅被小徒弟嚎去了破屋。小徒弟手指著屋簷一處: “師傅你看,燕子在那。”“你師傅我不想看。”刑剪隻手扣住小徒弟的褲腰,輕鬆就將他撈起來,讓他坐在自己肩頭。
陳子輕嚇一跳,他趕緊去捉燕子。
"活的,師傅,燕子是活的。”陳子輕捧著燕子, “我送到秀才那兒,他一個人很悶,有隻燕子陪他肯定不是壞事,當然還得要燕子願意在他門頭打窩。"
刑剪捉住小徒弟的雙腿,把他往地上一放: “你怕秀才悶,怎麼不乾脆去陪。”“我去跟秀才睡,晦氣啊。”陳子輕說。
刑剪打算回去做棺,背後響起小徒弟的聲音: "師傅,我昨晚和你說我好多事都記不清了。我的記憶是零碎的。"
陳子輕沒有演戲的天賦和精神,要是一會記得演一會忘了演,一會演得很垃圾一會演得很好,人格分裂似的,那不如不演,一進任務就找個理由讓原主周圍人知道他改變了,不管那些人接不接受信不信,反正就是變了性子。前提是不強製性的要他維持人設。
“我也意識到從前的斤斤計較實在不該,也累得慌。”陳子輕繞到刑剪前麵,捧燕子的動作像拿防身大炮,他忐忑地說, "師傅,我從今天開始改過自新,大師姐跟二師兄會不會給我機會啊?"
"你問我,我問誰去。"
陳子輕在心裡歎氣,這守財奴到底要怎麼對付,感覺從裡到外都是銅牆鐵壁,沒有死穴的樣子。【你的師傅最煩人哭。】
他馬上就把嘴一扁,喉嚨裡硬生生地憋出抽噎聲。
刑剪
人已經走出了破屋,小徒弟還在抽抽嗒嗒,他氣怒地轉頭,繃著臉的樣子堪比凶神。"哭哭哭,就知道哭,給老子憋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