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種毒發帶來的死因有什麼共同點嗎?
陳子輕一時分析不出來,他換了個方向想,我和前有才認不認識啊?官方小助手沒反應。
說明沒有解鎖原主的記憶信息,大概率二人不認識,沒打過交道,畢竟身份背景懸殊。可這兩路人,怎麼會被同一方下毒呢?陳子輕倏地站起來,他沒死,凶手肯定注意到了!
凶手會怎麼想,會好奇他為什麼沒死掉,是不是毒失效了,或是彆的原因導致的,從而監視他的一舉一動?那他不能調查相關事情,會引來二次殺身之禍。
不對啊。
他來這個世界的第二天早上就去了前有才家。
當晚更是下山找打更的打聽郭大山跟趙德仁的住處,這已經是不尋常的舉動了吧。凶手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
是不管他死活了,還是他被什麼人保護了,凶手不便再次出手?
陳子輕這條線同樣捋不清楚,他又蹲回去,啃著指甲思考,原主在船上毒發,當時隻有邢剪,管瓊,以及魏之恕在場。
比起這三人中的其一是下毒之人,陳子輕更願意相信,毒不是立刻發作,原主在出江撈屍前就已經中毒了。
就是不知道原主毒發前的生活動向。陳子輕的思維剛走到這,腦中就響起小助手的解鎖提示聲。
【你死亡當天隻跟師徒三人去撈屍,沒有出現在其他地方。你死亡前兩天都在義莊做活,再往前一天去過鄉裡。】
陳子輕歎氣,那接觸的人就多了,沒辦法圈範圍排除。"昨晚有件事忘了問你。"
陳子輕被後麵的聲音嚇一跳,他扭頭向上看。
魏之恕彎腰跟他拉近距離:“師傅的袖子上有藥酒味,你身上也有,他給你揉傷了?揉的屁股上的傷?"
陳子輕坦坦蕩蕩:"嗯,揉了。"
“你是手斷了嗎,自己不會揉?”魏之恕憤而低吼, "屁股是能隨便給人揉的?"
陳子輕
抹了把臉上的濕意: "你彆吼啊,二師兄,你聽我解釋。"
魏之恕腮幫子抽緊,微笑道: “二師兄聽著呢。”
陳子輕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 “我怕疼啊,我不敢使勁,抹藥酒不大點勁就沒用。”
"屁股確實不能亂給人揉,可那是師傅啊,他又不是彆人。”陳子輕理所當然道, “二師兄,你說是吧。"
魏之恕要不說是,那就太沒良心,他欲要出聲,靈堂內傳出師傅落地有聲的宣告。
"封棺——"
氣氛頓時變得肅穆莊嚴起來,陳子輕跟魏之恕都停止了話頭。
送走了前有才,義莊一切照舊,陳子輕做日常喂豬仔,他等著邢剪問他前有才怎麼也雙臂紫黑的事,哪知邢剪就跟什麼都沒發現一樣隻字不提,那他就不主動說了,省得又要胡編亂造。
邢剪好像有點不對勁,不讓他盛飯了,也不檢查他屁股上的傷好得怎麼樣,問都不問,似乎先前給他揉藥酒的另有其人。
陳子輕很奇怪邢剪的細小變化,他趁管瓊去挖野菜喂豬,魏之恕帶客人去墓地,逮著機會去了邢剪睡覺的屋子隔壁。
"師傅。"
陳子輕才開個頭,正在敲敲打打做棺材的邢剪就把工具一扔,那陣仗讓他一下忘了自己的目的,他在原地愣了幾秒,往屋裡走。
邢剪見小徒弟靠近,沉著嗓子訓道: “就站那!”
陳子輕一頭霧水。
邢剪避邪物一樣避著他走出屋子,他懵了: "師傅,你也要出門啊?"“撈屍。”邢剪頭也不回。
陳子輕目瞪口呆,剛才不是在做棺材嗎,怎麼突然要去撈屍。
“那你帶上我。”陳子輕反應過來,趕忙追上一步頂他兩步的高碩身影, “我跟你一塊兒去。”誰知上次撈屍要他跟著去的邢剪,這次卻不讓他跟著。
"你守家。"邢剪不容拒絕道。
陳子輕初體會他的霸道強勢,那是和聽他指揮乾活分配任務時截然不同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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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量邢剪完好的袍子: “你那件袍子呢,我幫你縫一下。”邢剪高小徒弟許多,他才到自己心口部位,俯視過去都要低頭,時長久了脖子會酸。
小徒弟的胸脯很平坦,沒什麼肉。
“師傅啊。”
小徒弟又開始喊他了,同一個人,說話的腔調都變了,尾音像是非要鉤住什麼,不鉤住不罷休,鉤住了就用無辜迷茫的眼神看過來,好似不是自己甩的鉤子。
小徒弟手臂露出來的黑布條有點潮,才玩過水。
“撕下來的布都扔了,縫個屁縫。”邢剪神情很凶, “無聊就去找秀才玩,彆把豬仔放了,不然讓它跑了,師傅要你好看!"
“聽到沒?”邢剪擰小徒弟耳朵,指腹粗熱,沒用什麼勁就給擰出了塊紅色,他煩躁地鬆開手,耳根微熱。
"聽到了聽到了。"
陳子輕過了一兩天清閒的日子,他算計著郭大山死了多久,覺得時間差不多了,決定去挖墳。找誰陪都沒理由,隻能自己挖。
陳子輕半夜偷溜出義莊,趕夜路有個事就不怕了,最怕腦子空了胡思亂想,他全程隻想著找證據,鬼來了都得讓道,彆耽誤他上班。
但這種氣勢並沒有支撐他走完全程,後半段就泄了氣,後悔沒拉上師徒裡的誰。
黯淡的夜色下,荒蕪的亂石地裡,一個人影扛著鐵鍬戰戰兢兢的走著。不是彆人,正是來挖墳的陳子輕,他邊走邊四處張望,仿佛寂寥的夜裡,隨時都會跳出什麼來。
"哢噠。"
一腳踩進了一處土坑,陳子輕踉蹌了一下身子,然後緊張地看向四周,並沒有什麼異常。
陳子輕無語地踢了一腳,一顆碎石翻滾了出去,在幽靜的亂石崗上,發出“喀噠!喀噠!”的聲響。
一座座的荒墳在黑夜中連綿,如一句句無言的訴說,泯滅在黑不見底的遠方。
亂石崗。
陳子輕借著黯淡的月光,終於在一個角落裡,找到了郭大山的墳包。
新墳,土沒有結成板塊。
朽木插在土裡,作為墓碑,上麵沒字,也沒人會為他寫。這是陳子輕之前在街上聽人說的方位,錯不了。
陳子輕拔出墳前的墓碑,
對著墳包拜了又拜: “郭爺!郭爺!莫要見怪啊!小弟挖墳掘墓不是為發財,再說你也沒什麼好偷的。"
"小弟隻是同情郭爺的遭遇,想求證一個事情,也好找到殺你的凶手,為郭爺洗冤。"說完了這一切,陳子輕又等了一會,見什麼都沒發生之後,他才拿著鐵鍬,壯著膽挖了起來。土石翻飛,郭大山的屍體埋得並不深,陳子輕沒挖多久就發現土裡出現了一片衣角。陳子輕的心也隨之提了起來,他用鐵鍬拂去上麵的塵土,露出了屍體的一部分,不用想,這肯定
就是郭大山了。
“莫要見怪!莫要見怪……”陳子輕口中喃喃,哆哆嗦嗦的又挖了幾下,找出郭大山的手臂,而他另一半的身子和臉,依舊掩蓋在土層下。
不是陳子輕不挖,而是他不敢挖。
他蹲下了身子,硬著頭皮撩起郭大山的衣袖,借著月光湊近看了又看,果然一切都如他預想的一樣,郭大山的手臂是紫黑色的,而郭大山胸口露出的皮膚,膚色雖然灰暗,卻是正常的。
想要的答案已經得到,陳子輕也不想再多留一刻,他想把土重新埋好。“嘭”土堆猝然爆開。
陳子輕被嚇得蹦了起來,以為是郭大山起屍了,結果卻見一隻肥地鼠從土堆裡竄了出來,跑進了夜色中。
"……臥槽。"
陳子輕受驚過度忍不住講了句粗話,他抖著手從懷裡掏出幾個白天做日常疊多了的紙元寶,把壓扁的地方撐起來,吹了吹,放進土裡埋起來,壓嚴實土,插回郭大山的墓碑。
做好一連串動作,陳子輕向著亂石崗外麵走去。
義莊小夥計原主,富商俞有才,好吃懶惰的窮鬼郭大山,三個人三種人生,各走各的水路或旱路,橫看豎看都不沾邊。
哦,對了,還有胡老七,儘管他不是中毒身亡,是溺死,但他也是做什麼生意裡的一員。生意上的一行四人,沒死的隻剩趙德仁,他目前下落不明,生死不知,難道他是凶手?說來說去,原主和郭大山這兩人混在裡頭,真的格格不入,他們到底分彆扮演哪種角色……不想了,先回義莊再說。
今夜風不大,周圍十分寂靜,沒再出現其他狀況挑戰他的神經。
陳子輕很順利地就走出了亂石崗,原本緊繃的心也鬆弛了下來,他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可很快就發覺
了另一個問題——鐵鍬忘記拿了。
“算了,不就是一把鐵鍬嘛,不要了。”陳子輕自我安慰了一句,讓他再回一趟亂葬崗,那是絕不可能的。
然後,一把鐵鍬突然從他的身後,被遞到了他的麵前。鍬臟兮兮的,就是自己用的那把。
順著眼前的這把鍬,陳子輕轉身向後看去,隻見一張人臉正貼在他的背後。"嘿嘿……"人臉在怪笑。
陳子輕如觸電般,整個人後退著跌倒在地,他驚惶地張著嘴,半天才發出了震驚的聲音。“前……前夫人!”
站在陳子輕身後的人,竟是前有才那個瘋夫人,她給陳子輕送鍬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