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輕確定地聞了聞,確實沒有,就有汗味,他一下午都在出汗,有味兒也正常。
遲簾很快就要跑沒影,陳子輕目前隻認識他,可不敢讓自己被落下找不到住處,所以陳子輕也跑了起來。
除了遲簾,應該沒有彆的支線主線人物需要解鎖了吧,原主要從小地方轉學到大城市,都不熟。
陳子輕按著扁巴巴的肚子,跑得氣喘籲籲:“遲同學——”
遲簾有種被惡鬼纏上的感覺,奶奶瘋了,非要讓他把看到他就流口水走不動道的鄉巴佬帶回京市。
還要住他家,和他一個學校,大概率一個班。
他的朋友們會笑死他。
媽的!
陳子輕跟著遲簾進了一個兩層小樓,餐廳的桌上有個花色罩子,裡麵是姑姑為他們留的晚飯,還熱乎著。
姑姑打牌去了,遲簾沒胃口,他拿下挎包扔在角落竹床上麵,去廚房冰箱撈了瓶啤酒就上樓了。
陳子輕吃飽把碗洗了,菜收了,站在客廳抬頭看一眼去一樓的樓梯,原主的房間也在樓上吧,他先在一樓走了走才上去。
一樓有三個房間,中間連個小客廳。
陳子輕從每個房間門口走過,發現最裡麵那間的房門半開,門鎖上掛著兩個衣架,上麵有兩件衣服。
從布料款式來看,是原主的。
【你今天過來換下的衣服,遲簾的姑姑給你洗了,收在這裡。】
陳子輕拿著衣服推開房間進去,他摸到牆燈打開,黑暗頓時被撕開了,房裡一切映入他眼簾,乾淨整潔也溫馨。
床上有個背包,那裡麵是原主的全部家當,陳子輕打開看了看,就一點衣物,一個筆記本,一支十色自動筆。包旁邊躺著部手機,他在上麵發現了一通未接來電,猜是遲簾的姑姑打的。
陳子輕沒撥過去查證,他從通訊簿裡找到“家”這個備注點了一下,打算報個平安。
奶奶掛了。
很像武俠裡狠心把孩子趕出山門的父母,沒有功成名就不要回來。
陳子輕感慨,老人家不知道,她的孫子已經死在河溝裡了。
不想了,洗個澡睡覺,明天再說。
陳子輕的房間沒有獨衛,他抱著睡衣出門,心不在焉地走到小客廳左邊的衛生間門口。
門從裡麵打開,一股香噴噴的熱氣裹著一個美少年出來,受驚地一抖:“顧知之,你他媽站這兒乾什麼,是不是找死?”
陳子輕舉了舉懷裡的睡衣:“我隻是想洗澡。”
遲簾剛被熱水衝過,白皙的皮肉泛粉,很漂亮,但他臉比茅坑裡踮腳的石頭還臭,他氣急敗壞:“你早不洗晚不洗,偏偏想在我洗澡的時候洗?”
陳子輕笑得露出八顆牙齒,被黑黝黝的皮膚襯得白到發光:“這不是巧了嘛。”
遲簾額角爆青筋,覺得自己被挑釁了,他氣焰囂張地撞開鄉巴佬。
陳子輕捂著打到牆的手肘,有一瞬間痛到麻痹,他沒動,等那股子窒息的痛感過去才呼出一口氣。
遲簾一看就是個不吃茶話的顏狗,他怎麼動用茶術大法,這不是鬨嗎……
陳子輕走進衛生間:“好香啊。”
氤氳的水汽裡都是熏人的柚子香味,陳子輕沒在裡麵多待,速度衝了個澡就出來了。
手肘青了一大塊,皮疼肉也疼,他邊走邊用毛巾擦頭上的水,若有似無地聽見小客廳的簾子後麵傳出聲音。
“那個土包子真要跟我一起回去?”
不知那頭說什麼,隻聽遲簾弱小無助地撒起了嬌。
“我可沒亂詆毀, 他擔得起土包子三個字, 奶奶,能不能讓他滾去其他學校?”
“你大孫子要從今晚開始做噩夢……我在長身體的時候接觸醜人,那會對我的顏值造成不可……”
簾子被一隻頗具觀賞性的美手撩開,露出的腦袋猛地後縮。
“鬼啊!”遲簾吼叫。
陳子輕條件反射地往後看:“哪呢哪呢,鬼在哪呢?”
遲簾從小就怕鬼,剛剛是無意識叫出來的,現在深感丟人,他媽的好丟臉,他把電話掛了,麵無表情地起身走出角落。
陳子輕安慰道:“遲同學,你要是看到鬼不要怕,你記得叫我一聲,我會驅鬼。”
砰——
遲簾大力甩上房門,震得牆壁上撲簌簌掉下來一層石灰粉。
陳子輕抓了抓要聾了的耳朵:“我真的會。”
晚上九點多,姑姑打完牌回來,她切了西瓜端到一樓,叫出兩個小孩道:“都過來吃西瓜。”
陳子輕在茶幾上的盤子裡拿了片西瓜,蹲在垃圾簍邊吃了起來。
姑姑問道:“小顧,你下午去哪玩了?”
陳子輕含糊不清:“隨便轉了轉。”
“打你打電話聽到你手機在房裡響了,”姑姑說,“出門不能不帶手機,聯係不上多讓人擔心。”
她找一片大點的西瓜遞過去:“我在牌桌上聽說白天有人掉河溝裡了,還是個跟你們差不多大的孩子,哎,好好一個家就那麼沒了。大夏天的,一定要離有水的地方遠一點。”
陳子輕吐掉不小心啃到嘴裡的一小塊瓜皮:“讓姑姑擔心了。”
一直站著沒動的遲簾冷笑:“誰是你姑姑?你上趕著人攀親,臉皮怎麼這麼厚。”
陳子輕窘迫地放下了姑姑遞過來的西瓜。
姑姑看向對小顧有莫名敵意的外甥,嚴肅道:“阿簾,道歉。”
遲簾緊緊抿著唇,寧死不屈。
長得帥的人,光是這樣都能成一景。
陳子輕瞥了眼遲簾垂在運動短褲縫邊的手,打圓場道:“算了算了,遲同學沒什麼錯,他說的是對的,我跟阿姨非親非故,叫姑姑是不合適。”
哪知他替遲簾說話,對方那臉色非但沒好轉,反而更難看了。
陳子輕無辜地瞅了眼遲簾的姑姑。
姑姑摸他頭發:“我們小顧是個好孩子啊。”
“阿簾,小顧跟你去了京市,你要多學學他身上的優點,我相信隻要你們相處一段時間,你就會對他改觀,和他成為無話不說的好朋友。”
陳子輕簡直不敢看遲簾的表情,他對姑姑打了招呼,捧著瓜回了房間。
西瓜吃完,陳子輕準備睡了的時候,冷不防地想起來標注任務,他翻身坐起來,原主說了嗎?
可能……沒有。
原主今天下午兩點多就死了,在那之前不太像有機會能對遲簾說上五句茶語。陳子輕穿上拖鞋站起來,不管原主說沒說,他都要當沒說。
那他現在出去說?張不開這個口啊。
要不先試試對著空氣說說看能不能過關,畢竟標注裡隻有數量要求,沒指出一定要對人說。
陳子輕動了動嘴唇,腦子一片空白,不知道怎麼茶。他想起原主背包裡的筆記,趕快逃出來臨時抱佛腳。
筆記上有茶藝速成技巧,茶藝語錄。
陳子輕這會兒沒時間仔仔細細拜讀,隻是粗略翻了翻,他就感覺自己摸到了點竅門。
“哥哥長哥哥短”“結尾不是嗎就是呢”,什麼都往自己身上攬。
陳子輕合上筆記,趁熱打鐵地一口氣說出了六句茶語,多一句是練習的。他說完一點動靜都沒有,不知道過沒過關。
【每日茶語*5,完成度0/5】
陳子輕:“……”
他直接從原主的珍貴筆記上照搬的,怎麼可能一句都不符合。
是不是不能自言自語,要對帥哥說,還要結合語境跟環境,不是說了就行。
陳子輕偷摸把門打開了點往外看,姑姑下樓了,遲簾一個人在小客廳開著電視打手遊。他把門關上,醞釀情緒。
茶藝的標配是白白嫩嫩香香軟軟吧,可他這副身體是精瘦精瘦的黑皮小子,這怎麼茶啊。原主真是被班草找的普男給刺激到了,病急亂投醫,完全不考慮個人配件。
也許原主是曬黑的,防曬防曬就可以呢。
陳子輕扒下褲子把臉扭到後麵一看,屁股蛋子都是黑的,好吧,不是曬黑的,是天生的。
他拉上褲子,蹲在牆邊沉思。
這一沉思就把腿蹲麻了,不能再拖下去了,不然遲簾就打完遊戲回房睡了。到時他就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陳子輕揣著英勇赴死的心態前去小客廳,遲簾打遊戲打得投入,手指飛快在手機屏幕上操作,沒注意到他的存在,他把雙手放在腿上,哭喪著臉看電視裡的兩位主角眉來眼去,演得跟真的一樣。
要不怎麼能當主角呢,演技多精湛。
陳子輕的餘光瞄到茶幾上的礦泉水,他眼睛一亮,那個道具可以用,筆記裡就有對應的茶語!
於是陳子輕夠到礦泉水,挪著屁股坐到遲簾身邊,清了清嗓子:“哥哥,我擰不開水,你能幫我擰一下嗎?”
遲簾手裡的手機掉在了地上。
遊戲裡的人物被絞殺,死了個透,朋友的罵聲傳到耳機裡,他隻恨自己為什麼要裝逼地隻戴一隻耳機,另一隻掛在脖子上。
否則也不會聽到,
遲簾搖頭,大概是他聽錯了,他拽掉耳朵裡的耳機收起來,沉住氣道:“你說什麼?”
陳子輕微笑:“我想讓哥哥幫我擰水。”
我操。
竟然沒有聽錯。
遲簾驚恐地踩著沙發爬到另一頭,萬分惡寒:“誰他媽是你哥哥?”
“讓老子幫你擰水?順便把你的脖子也擰了?”
陳子輕收起笑容垂下眼睛,局促不安地小聲說:“是我哪裡做錯了,惹哥哥不高興了嗎。”
遲簾倒抽一口涼氣,他本想再陪姑姑幾天才回京市,現在他決定明兒就走,今晚就走!
沒用,要帶上這死基佬。
一個長得醜,皮膚黑,發型難看,穿得土,年紀比他大,突然發|騷對他叫哥哥的死基佬,五毒俱全了。
遲簾腳下一個踉蹌,那張朝氣優越的臉鐵青,整個人失去了對生活的期待和對生命的渴望。
陳子輕於心不忍,但他看一眼虛空的【每日茶語*5,完成度3/5】,他就隻能狠狠心,再接再厲一鼓作氣。
“哥哥,我讓你不舒服了嗎?”
“你他媽彆過來!”遲簾壓著嗓子吼了聲,他貼在牆邊,因為情緒失控臉紅得滴血,全身都在抖,“水,老子給你擰,擰完馬上滾,不然你就等死吧,姑姑來了都沒用,我不打死你,我不姓遲。”
陳子輕快速扔給他,看他接住,一把擰開。
立馬就拋出一句筆記上的茶語:“哥哥你會的好多啊,沒有你我都不知道要怎麼辦了呢。”
“…………”
遲簾把擰開的水放地上,瘋狂搓著胳膊上的雞皮疙瘩,腳步混亂地朝著衛生間走,他聽到身後的響聲,草木皆兵地咒罵幾句:“老子要去吐,你跟著老子乾什麼?”
陳子輕心說,我也要去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