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藝速成班(人生若隻如初見...)(2 / 2)

任務又失敗了 西西特 34065 字 11個月前

——將來的你自會明白,今天的你是個笑話。

——我們不會笑你的,誰都會有年少無知的時候。

“奶奶把很喜歡的一句話送給你,命運給每個人麵前的禮物都標了價,你想得到什麼就要付出相應的價格,現在的你負擔不起你想要的禮物。”

遲奶奶蒼老的聲音裡透著閱曆賜予的厚重力度:“你如果真的喜歡他,就該變得更優秀再回來,站在他麵前。”

“家裡給你條件給你機會,你已經比很多人要幸運。”老人又說。

遲簾半晌開口:“奶奶,你休息吧。”

遲奶奶轉頭看一眼孫子頹喪的背影:“阿簾,你要成長,小知之也要成長,短暫的分開對你們不是壞事,你該學會從另一麵去考慮事情。”

遲簾走出了病房,他把手伸進口袋,想給顧知之發個信息,卻又不知道發什麼,全身上下哪都難受。

兩串腳步聲朝著病房這邊走來,遲簾抬頭看他的父母:“你們一邊裝模做樣的給我四年時間,一邊把我跟顧知之的關係告訴奶奶讓她老人家進醫院,這是要乾什麼?”

遲父想說話,章女士給他按住了。

遲簾無力地說:“我真的搞不懂,我談個戀愛又不是殺人放火,謝浮的父母能支持他,你們為什麼就不能支持我?”

章女士帶上病房的門,走到牆邊椅子上坐下來:“情況不同。”

“怎麼不同,不都是獨生子,不都是高三生,不都是同性戀?”遲簾嘲弄,“談的對象都是同一個。”

章女士語出驚人:“謝浮的父母知道他跟顧知之沒關係,他們配合他作為發小給你打掩護,而你呢,你們也沒關係?”

遲簾愣後就想笑,原來兩邊的家長都在演戲,謝浮也被騙了。

所謂的大人,把所謂的小孩耍得團團轉。

走廊充斥著消毒水的味道,那是生老病死的味道。章女士不愛來醫院,因為她兒子的心臟功能天生就比常人弱,禁大喜大悲,用一些老人的話說就是,嬌貴命。

她跟先生從不嘮叨兒子,隻要他在他們鋪平整的路上走就不會磕絆。

婆婆幫舊友引來了一係列事端。

他們原計劃是一切放在兒子畢業後實施,計劃總要在變化後麵跑,還是儘早到國外去吧,兒子不止心臟問題加重,心理也有了問題,必須接受治療。

“阿簾,你自身的情況你最清楚,沒人想要不健康的愛情。”章女士說。

遲簾摳著手上輸液留下的針眼,摳破了也沒知覺。

章女士知道他在糾結掙紮, 她強忍著不打斷他邁入青年階段的第一次成熟思考, 扭過臉不看出血的手背。

走廊來回走過幾波醫護人員,遲簾終於艱難地放下驕傲,從齒縫裡擠出一字:“兩年。”

“不能再久了,兩年是我的極限了,各方麵都是極限了。”他生平頭一回用祈求的目光對著爸媽。

遲父要教訓兒子,章女士在他前麵一錘定音:“好,就兩年。”

章女士迅速蓋章此事:“在這期間我們會采取必要手段禁止你跟顧知之來往,希望你能理解我們的初衷,並守約。”

遲簾低罵一聲,操。他狠狠握拳:“狗屁,分手了就不能聯係了?”

章女士不答反問:“聽說過為了買房假離婚的夫妻嗎?”

言下之意是,你為了謀一個未來才分手,而非真的感情破裂,我們再讓你們聯係,那跟沒分有什麼區彆。

遲簾不甘地擰緊眉頭。

“我要顧知之出國留學。”遲簾拋出自己的條件,“我跟他可以不在一個國家,我也保證兩年裡不見他,不給他電話發信息,不出現在他麵前。”

“我臥室架子上的彩色彈力球,超人擺件,沙灘畫,紙玫瑰,青蛙豆玩具,還有我抽屜裡的彩虹氛圍燈,所有我都要帶到國外。”遲簾又說。那氛圍燈是去年冬天顧知之送他的生日禮物,投在牆上會出現生日祝福,顧知之為他定製的“生日快樂,健健康康”,全世界獨一無一。

章女士沒過多猶豫:“行。”

轉而就說:“現在打電話吧。”

她看發愣的兒子:“打電話跟你對象分手,就在我們麵前打。”

遲簾手抖:“我不打,我發信息。”

“發信息?”章女士挑眉,“這麼草率不重視?”

遲簾腮幫子抽緊,他抖動著手指撥對象的號碼,腳步踉蹌地轉身走到牆邊,後背靠牆有個支撐。

那頭接得非常快,像是做什麼去哪都把手機攥在手裡,一直在等他打電話。

男朋友回家沒報平安,他肯定很擔心。

遲簾喉嚨堵上了,麵部呈現出了瀕臨窒息的形態,哪怕是假分手,對他來說一樣等同於進火海焚燒。

手機裡傳來陳子輕的嘀咕聲:“怎麼不說話?”

遲簾閉上眼睛:“顧知之,我想分手。”

沒聲了。

遲簾不把身體轉過去麵向牆壁,他就這麼對著爸媽,讓他們親眼看見他們想要的成長。

過了有一個世紀那麼久,陳子輕呢喃:“分手啊……”

“對,分手。”遲簾說,“我膩了。”

”可是……可是你從我家走的時候明明還……”

“顧知之,你懂不懂什麼叫膩了?”遲簾一下不停頓,“膩了就是沒新鮮勁了,我上一頓吃著覺得好吃的蔥油麵,下一頓一口都不想碰。”

遲簾一說完,手機就被沒收了。

“下午動身,那邊一切都安排好了,我陪你去,你爸過兩天跟我們碰頭。” 章女士說。

遲簾無視他爸有意見的眼神,兩年隻是他的緩兵之計,等他身體好了,視野開闊了心智更成熟了,爸媽這邊穩定了,他就偷偷去找顧知之複合。

在他羽翼未滿之前,他會讓同在國外,離得近點的發小幫他看著顧知之,不準阿貓阿狗跟顧知之接近。

遲簾沒有時間再完善他的守寶方案,他隻能粗略地想到這點,他顧不上更多了,他隻要顧知之。

“我要跟發小們告個彆。” 遲簾看到走廊一頭的保鏢,麵色一沉。

遲簾回家的時候,謝浮跟季易燃都在家裡。

他在他們的幫助下擺脫保鏢給對象打電話,這次沒立刻被接通。

打第一遍才接。

“顧知之,是我,我用謝浮的手機給你打的電話,你聽我說,先前的分手是假的,假分手。”

遲簾簡短地透露了事情經過,適當地省去了點東西:“就是這樣,我們先分手,你給我兩年時間,我兩年後去找你,我後半輩子都是你的。”

電話裡很安靜,連風聲都沒有,他的對象不在外麵,是不是在被窩裡哭?

遲簾爭分奪秒地道歉,一遍遍地求他給自己一個承諾,不要讓其他人走進心裡的承諾。

這個時候,謝浮在地下室的通道裡和人通話,用的是另一部手機。

“我給你爭取了兩年時間,接下來就看你的了。”章女士坐在車裡,“阿姨祝你得償所願,希望你得到他的心,讓他徹底忘掉我兒子。”

“那就借阿姨吉言。”謝浮微笑。

章女士已經沒了收他做乾兒子的念頭,年紀如此小就有這城府,不符遲家的作風。

“視頻你發給我們就算了,不該發給老人家。”她寒聲。

“望阿姨體諒一下,你兒子跟他做的時候,我在門外,我受刺激一時失去理智,那不是我的本心。”謝浮歎息,“我本心是善良的,道德的。”

章女士搭在方向盤上的手落下來,那兩孩子竟然已經……

她竭力不失態:“阿簾是你發小,他有病在身,你真能狠得下心。”

謝浮俯視幽深的樓梯:“我也有病的,阿姨。”

章女士心底發怵。

“不說了,說了傷這麼多年的鄰居感情,到如今這地步,我無比虔誠地祝您心想事成,闔家歡樂。”謝浮謙遜有禮地送上祝福。

章女士掛掉,她目視前方車流,深深吸了口氣,但願她不會為今時今日的舉動後悔。

遲簾這邊跟陳子輕說好了,兩人先分開,兩年後再在一起。

陳子輕望著火盆裡的炭火,等到遲簾去了國外,一切就都未定了。畢竟異地戀是很傷的。

一團火燒得再旺,終有熄滅的時間。

陳子輕想分得更徹底,而不是有個兩年的緩衝,因為他一旦給遲簾兩年,就要在這兩年裡不進行原主遺願的三分之一。

他肯定是要結束一段,調整,才能開始第一段。

不能不結束就那麼做。

陳子輕單手托住烤熱的臉,可他已經答應了,他等遲簾兩年,主要原因是——他不想在遲簾對他的喜歡可能最熾熱的時候分手,遲簾的身體會扛不住。

那麼可愛純情的一個高中生,能不讓他遭那個罪就不遭了吧。

陳子輕希望兩年過去,遲簾在電話裡跟他分手的一幕能變成真的,他希望遲簾把他這個初戀放在可回憶可不回憶的籃子裡,將來遇到更好的人,前程似錦,順遂平安。

“你要做心臟手術,治療分離焦慮症。”陳子輕認真地叮囑,“一開始肯定會不好受,你忍一忍,堅持下來,一定要聽醫生的話。”

遲簾紅著眼笑:“知道了,囉嗦,保證還給你一個健康出色的男朋友。”

陳子輕撇嘴,你健康出色就好了。

“那我們怎麼聯係啊?”他烤著火問,“你到國外換新號碼加我?”

遲簾沒言語。

陳子輕明白了,看來他們不能聯係。

“隻能靠心靈感應了,顧知之,我們相愛,一定心有靈犀,我想你,你就打個噴嚏,你想我,我也打個噴嚏。”遲簾剛逗完就說,“假的,我跟老謝他們都能聯係,到時候怎麼會讓你找不到我。”

陳子輕不覺得形勢會是遲簾以為的那麼樂觀。

“我走後,你繼續在我家住到畢業,國外的學校我爸媽答應會幫你,等他們的秘書找上你,該簽什麼你看好了再簽,不懂的就谘詢謝浮或者季易燃孟一堃,我會交代他們照顧你。”

陳子輕說好,他對國外生活並不積極好奇。

遲簾不能多聊了,再聊發小都撐不住了:“我下午就走,你從老家回京市見不到我不要哭。”

陳子輕被遲簾弄得傷感了起來。

遲簾說:“顧知之,跟哥哥說再見。”

陳子輕用他曾經討厭如今喜歡的夾子音說:“哥哥再見~”

再見說過了卻沒掛掉,遲簾是真的受不了,還沒真的分開就開始焦慮慌亂。

“我怕鬼的時候怎麼辦,誰來保護我。”遲簾委屈死了。

陳子輕哄他:“國外隻有吸血鬼。”

遲簾知道對象想讓他開心,他捧場地笑了聲,下一刻就冷冽到偏執:“顧知之,你記住,你隻有一個男朋友,永遠都隻有一個男朋友,就是遲簾。”

陳子輕心底一顫:“噢。”

遲簾在不斷拉扯的不舍中結束了通話,他去了國外就要調查視頻是哪個王八蛋拍的,敢他媽的算計他,他不會就這麼認栽。

下午,遲簾帶著一具空殼上了飛機,他於次日到達住處,拿著新手機躺在床上。

他爸是做軟件的,他的手機多半會被監控攔截,這招他有預料,包括他被沒收證件被監視。

明天就要去醫院檢查身體。

遲簾撈起被子蒙住自己, 他在黑暗中哽咽了一小會。

兩年, 七百多天,很快的。

他做手術,吃藥,搞學業,大三去找同樣上大三的顧知之,他們會繼續談戀愛。

遲簾給自己的心理建設加固了一層,手機就被病毒攻擊了,他坐起來的動作猛然僵住。

病毒帶進來的有信,也有照片。

信是顧知之在原來學校給他班裡一個男生寫的信,照片大部分是他偷拍的男生,小部分是他趴在男生課桌上把臉貼著對方書本的合照,或是咬著對方的筆頭,聞著對方的校服外套……

遲簾兩指抵在屏幕上,隨意放大一封信,他看清信中不知羞恥的癡迷與愛戀,指尖森白冰涼。

他騙我,顧知之騙我。

不對,顧知之說沒有前任,他不會騙老子的。

遲簾要撥打熟悉到能倒背的號碼,打不出去,他換謝浮的,季易燃的,孟一堃的,全都打不出去。他下床往房門口走,他要打電話問顧知之,哪怕是跪下來求他媽,他也要把這通電話打通。

還沒走到房門口,遲簾就摔在了地上,把嘴裡的軟肉咬破了,滿嘴血腥。

顧知之說老子是他的初戀,是他第一個喜歡的人。

這都是以前的事了,他不在乎,他可以原諒顧知之為了得到他撒的一點小謊。

遲簾狼狽地撐著地板想要起來,被他攥在掌中的手機上又出現了一個視頻,時常不到十秒。

畫麵裡是他對象站在街角,對著一個陌生男生說話。

他把音量調大,手機貼著耳朵,在電流雜聲裡聽見對象的聲音。

“哥哥,我是不是把你撞到啦,對不起呀。”

日期就在顧知之過年回家當天。

遲簾“咚”地跪在地上,心口的衣物被他擰出淩亂褶皺,顧知之對彆人茶,叫彆人哥哥。

他媽的,顧知之,你男朋友還沒死。

顧知之,又有人要拆散我們,老子不會讓那狗逼得逞的。

可你為什麼要叫我以外的人哥哥,你在我麵前的時候什麼都是我的。

顧知之,你耍我。

遲簾上半身前傾,額頭重重撞上地麵,他歪倒在一旁,手指脫力,被他掐出汗印的手機靜靜躺在他手上。

暗下去的屏幕亮了起來。

又是一個視頻,比上一個的時長要長一點,差不多一分鐘。

顧知之坐在餐館裡,他沒吃飯,兩隻眼睛呆呆地看著斜對麵的人。

那人是個左撇子。

遲簾冷不丁地想起來,去年他帶顧知之回家的第一天,顧知之就是在他用左手吃麵之後,抓住了他的左手。

那是他們的第一個肢體接觸。

當時他還覺得顧知之衝他笑的樣子,和之前很不一樣。

顧知之發現他是左撇子,麵都不吃了,隻望著他吃,眼神直勾勾的。

原來那是在透過他看彆的人。

現在是什麼情況,顧知之有個前任,是個他媽的左撇子,分了還念念不忘地找替身。

遲簾的臉上不見一絲表情:“騙子,顧知之是個騙子,他騙我。”

必須要顧知之給他解釋,跟他道歉,把他哄好。

不能算了。

憑什麼算了。

他要給顧知之打電話,他要揪出想置他於死地的王八蛋。

遲簾試圖起來,卻再次倒在地上,他眼前模糊,手握不住手機,青筋從他的脖子蔓延到額角。

他在拚命守住他跟顧知之的未來,什麼都不能讓他動搖意誌。

隻要顧知之跟著他走,其他都可以不重要,有他這麼帥這麼能乾的現任,誰會沒事去想犄角旮旯裡的前任。

好在顧知之是認定了他的。

他從沒預想過顧知之離開他的可能。

預想過的。

年前他就感覺顧知之在抽離,從他們的感情,以及他的生活中抽離。

遲簾的眼裡沒有了生機,破裂的迷茫刺穿他的瞳孔,他的視線更見模糊,什麼也看不清了。

“顧……知……之……”

遲簾的聲音虛弱到發不出來,他一張臉死白,手腳痙攣不止,意識消失前的那條腦電波在癲狂地抖動。

——他要去找顧知之,做人要去找,做鬼也要去找。

一中初六開學,陳子輕初五站在遲家門前,他進不去,遲家的大門驗證改掉了,他是陌生人員,靠近超過三秒就會發出警報。

很刺耳,他聽過了。

陳子輕背著書包,腳邊是個大編織袋,裡麵是原主奶奶準備的臘肉香腸,全都在家裡切成了片,還有一大袋梅乾菜,自家晾曬的,很香很乾淨,原主奶奶其實還準備了菜籽油和土雞蛋,他帶不下。

陳子輕垂頭看手上提編織袋勒出的深紫條痕,怎麼辦,去找個賓館住嗎?隻能先這樣了。

明天開學他就要去跟班主任詢問住校的事。

這都還好,他擔憂的是初一下午就斷了聯係的遲簾,國外不知道是不是出了狀況。

因為遲簾說他可以在遲家住到高考結束,現在卻不讓他進去了。他望了望麵前的大彆墅,彎腰去拎編織袋。

左邊的彆墅傳來門向兩邊打開的聲響,陳子輕下意識看去,謝浮出現在他視野裡,身著黑色高領毛衣和同色長褲,給人一種瀟寂的味道。

然而謝浮一雙眼卻是又黑又亮,像吸食過亢奮劑,不太正常。

陳子輕拎起編織袋就要走,右邊的彆墅也傳來開門聲,季易燃跟牧羊犬走出來,停在門口,一人一狗都朝他投來目光。

陰天,草木都披上了淒涼的皮,陳子輕冷得縮了縮脖子,他看看謝浮,看看季易燃,抿抿嘴問道:“遲簾讓我進去住,可是我不知道怎麼……”

謝浮兩隻手都在口袋裡沒拿出來,他徐徐地笑:“還能是為什麼,他爸媽刪掉了你地驗證信息。”

陳子輕點了點頭:“我也覺得是這樣。”

“你男朋友托我們照顧你, ”謝浮說, “我家,季家,你選一個暫住,等你男朋友跟我們聯係了再另做打算。”

陳子輕不想打擾,他跟遲簾的關係沒捂住,謝家已經知道謝浮是個掩護,他去了會很尷尬。

至於季易燃家,那就不是尷尬的事,季家給他一種從門前路過都發毛的感覺。

“不用了,我找個賓館就行。”陳子輕拒絕道。

謝浮聳聳肩:“老季,我們兩個,他誰都不選。”

季易燃和牧羊犬都低下了眼眸。

陳子輕才走了兩步,身後就響起謝母關切的喊聲:“小顧,你從家裡回來了啊,快進來,外麵冷死了,快進來快進來!”

謝母看起來並不怪他糊弄過自己,依舊很和藹地對他。

“阿姨,我和遲簾……”陳子輕猶豫。

“哎呀,阿姨都知道了,我家謝浮說你們先分個兩年接受考驗,阿姨看好你們。”謝母熱情地走過來,拎住他編織袋另一頭,“怪沉的,兒子,來搭把手。”

謝浮沒動:“媽,你問人意見了嗎?或許彆人根本不想我們幫。”

“那小顧,我跟我兒子幫你把袋子拎去我家?”謝母還真就跟個小輩商量。

陳子輕除了感謝還能說什麼。

謝浮去拎編織袋,他撩眼皮掃了眼發小:“老季,今天氣溫下降了不少,你帶著你的狗回去吧,彆把狗凍感冒了。”

季易燃的氣息聲略有變化,牧羊犬試探地立起腿去謝家那邊叼男孩褲腿,查覺主人沒發出那個指令,它就坐了回去。

謝家母子帶著人進了家門。

季易燃低聲:“沒選我家是對的,我家不好,住著不舒服。”

他轉身回家,牧羊犬仰天叫了聲就跟上主人。

當晚,陳子輕和謝家人一起吃飯,謝浮吃了沒一會就上樓接電話,他下來時給人的感覺很怪,形容不出來的怪。

走路好像隨時都能踮腳,就那種表演者,按捺不住地想要表演一番。

謝浮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他叫傭人給他盛碗湯,盛滿。

謝母一愣,兒子剛才都沒怎麼動筷,現在胃口這麼好了?她桌底下的腳踢了踢先生,兩人做了個眼神交流就前後離桌。

傭人送來湯也撤了,餐廳隻剩下兩個少年人。

陳子輕吃自己的飯,吃完就準備進房裡不出來了,他吃得快,一碗快要見底。

“顧同學,有件事,我說了,希望你不要激動。”謝浮沉聲。

陳子輕嘴裡有一大口飯菜,臉頰鼓著,眼睛圓圓,眼尾耷拉著垂下來。

“我接到你男朋友家裡的電話,他初一心臟病發送去搶救,昨天早上才醒,當時他有個意外症狀,他家以為觀察一天就會消失,但是沒有。”謝浮揉眉心,他開始了漫長的靜默。

陳子輕一顆心被謝浮吊了起來,他都忘了自己咀嚼那口飯菜,就這麼看著,等著。

“那症狀就是,” 謝浮輕輕一歎,“失去了一段記憶。”

陳子輕腦子裡空白了一秒:“是我?”

謝浮支著頭看他:“是你。”

電話那邊的人透露,醫生說是病人的自我保護,封鎖了讓他心臟生病的根源。

根源。

謝浮若有似無地在唇齒間重複一遍:“他家裡本就想你們分手,現在他忘了,自然認為這是最好的結果。”

“今晚過後,所有知道他和你有過交集的人都會被要求封口,”謝浮深感遺憾,“所以,你們真的分了。”

陳子輕的耳朵沒把謝浮的話捕捉完整,他停在前一句的一個詞上麵,困在那了。

忘了啊,忘了挺好的。

他總想著要和平分手,忘了更好。兩個字徹底抹掉了他的存在,真的挺好的。

遲簾心臟好好的,過得好好的,一切都好。

沒有兩年了,沒了。

陳子輕沒咀嚼就生硬地咽下那口飯菜,嗓子呲啦啦地疼,他扶著桌子站了起來。

謝浮舀了口湯吹吹:“去哪?”

陳子輕壓製著自己的心緒,不想在謝浮麵前表露出來:“我一個人待會。”

“把碗裡的飯吃完。”謝浮喝掉那口依舊滾燙的湯。

陳子輕現在哪還有不浪費糧食的心思,他不假思索地加重咬字力道:“我都說了我一個人待會了!”

謝浮似笑非笑。

陳子輕有種被嘲笑的感受,他一時顧慮不了三分之一裡的這位,眼眶通紅地發火:“我失戀了,我想去房裡哭,不可以嗎?”

“當然可以,我也理解你的傷心,你的難過,你的絕望,以及你失去男朋友的崩潰。”謝浮笑著說,“但請你先把你的剩飯吃掉。”

少年在笑,他唇邊弧度在他深邃的五官下顯得尤為耀眼,卻有股子不寒而栗的陰鷙。

陳子輕吸氣,上次被他潛意識裡回避,不敢深想的信息不受控地跑了出來——謝浮精神有問題。他硬著頭皮坐回去,重新拿起了筷子。

謝浮手一鬆,精致的瓷勺子掉進湯碗裡,他用更加精致的手劃開手機屏幕,在陳子輕猝不及防中打視頻。

“聽說他今天的狀態還可以。”

陳子輕想快些走,腳不聽他的,在地上生了根,一點都挪不動。

視頻接通,國外是春日白晝,背景裡鋪滿日光,穿著病服的少年坐在床頭,一隻耳機塞在他耳朵裡,另一隻耳機在他身前掛著,他不知是在聽歌,還是剛打完遊戲,麵容有幾分病態,精氣神不錯。

他聲音不像平時那麼清亮,有點啞,腔調倒是一如既往的張揚。

客廳裡隻有他的不滿和抱怨,他說自己在醫院無聊死了,明天就要出院,還說他不回去參加高考了,直接就在那邊學大學課程,開學後一路加速,早點學完早點上班,當學生當夠了。

陳子輕安靜地聽著。

謝浮拿著手機的手臂擺動了下,遲簾好奇地問道:“老謝,你旁邊是誰?”

陳子輕這才驚覺自己入鏡了。

少年隱隱發出嘖聲,接著是嫌棄的咕噥:“怎麼長得又土又黑又醜。”

他放下了筷子。

謝浮將手機舉到他麵前,彎唇笑:“顧知之,跟我發小打個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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