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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房不小,四處都是一簇簇的鮮花,它們不受倒春寒的影響,嬌嫩欲滴地盛放著。 裴清然被兒子拽進來,推倒在一個花架上麵,那一塊的花朵都無端遭了殃。他的後背讓花盆碎片刺破,鮮血淋漓。 裴予恩聞到了腥味,本能地鬆開手,不知所措道:“受傷了?你哪傷了,操,我不是故意的,我看看你傷在什麼地方。” 尾音倉皇飄落,少年驟然清醒,住在這副身體裡的不是那個不知名的人,而是他爸。他眉眼間鮮活濃鬱的擔憂和自責都全部凝固。同時也把伸過去的手收回來,垂下去。 裴清然見到兒子的前後態度,不怒反笑。 “笑什麼?”裴予恩喉間嘶啞,猶如在看不共戴天的仇人,“很好笑嗎?我成了殺人犯的兒子,這是很好笑的事嗎?” 裴清然因為剛才那一下的疼痛而失血的臉上笑意不減:“我不記得我有殺過人。” “而且,”他迎上憤恨到無以複加的眼神,稍作停頓,“你看起來也不像是我兒子。” 裴予恩又撲上去:“那你就像我爸了?我沒有為了私欲做出違背天理事情的父親,你這麼作惡,也不怕禍及下一代。” 他不能接受那個人已經在他不知道的時候灰飛煙滅,連個告彆都沒有的現實,神智錯亂地哈哈大笑:“你怎麼會管我死活,你就隻顧著自己!” 裴清然看他滿臉淚,額頭還磕破了,想他做了十八年的天之驕子,為個年少時的情感把自己搞得這麼淒慘,實在是感到好笑。 “現在你知道一切回不去你希望的樣子了,你打算怎麼做,在這兒弑父?“ 裴予恩攥著他衣服的手不住抖動,手背青筋暴跳。 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原因,莊易軍沒讓底下人闖進來,一行人都在外麵。 花房裡隻有明麵上的叔侄,和背地裡的父子。 “你都不管我了,我又何必管你,我早就跟自己說過,他死了,誰都彆活,都彆活了。“裴予恩紅著眼冷冷地鬆開手後退兩步,他從脖子裡拽出紅繩,將底下那張疊一起的符拽下來。 這是他從一老道手上買的。 驅鬼。 他要驅除他爸的鬼魂。 裴予恩用手背蹭掉眼淚,他把符點燃,拋向他爸。 裴清然任由符在他麵前燃燒成灰燼,而他的魂魄安穩不受影響:“沒用的,我取代那個外來者,就像對方取代莊惘雲。” 裴予恩麵如死灰地摸上下口袋,他腦子混亂,半天才想起來自己還有塊玉佛,是開過光的。 “這不叫附身,也不是寄生,這叫借屍還魂。”裴清然淡然的語氣裡透著殘忍,“你把我送出了這具身體,那外來者的魂也不會回來。莊惘雲隻有在是屍體的情況下,我才能進去,懂嗎。” 話音剛落,他的親生兒子就將那玉佛摁上他心口,他唇角含笑,肆無忌憚胸有成竹。 裴予恩接連失敗,最後一絲希望撲一下滅了,他內心世界的風暴不過瞬息就停止,隻剩滿目瘡痍的死氣沉沉。 這個莊惘雲身上同樣有檀香,同樣的身段皮囊,同樣的淺色瞳孔和發絲,相似的檀香,卻是截然不同的感覺。 額頭有一道血跡滑過裴予恩的眉眼,他反射性地眨眼,嘴裡喃喃:“是靈魂的差異……” 透過眼睛能看到靈魂,他喜歡的不是這副皮囊,是那個沒有名字的靈魂。 沒了。 什麼都沒了。 高價收的玉佛猶如死物,它緊貼著邪祟卻沒丁點反應,裴予恩站不住地跌坐在地,兩條腿的膝蓋跪過的臟汙和額頭血汙,以及臉上的淚痕襯得他狼狽又迷惘。 現在他怎麼想怎麼做都沒有了意義。 裴清然看著從兒子指間掉落的小玉佛,這世上的一般事物是傷害不到他的,能破那陣法的高人或許有,卻不會讓他兒子達成所願。 因為那個外來者的確已經魂飛魄散,局麵再無一絲複原歸位的可能。 他又一次想起那人坐在他腿上,在他耳邊嗬氣的畫麵,軀體裡的魂魄有瞬間的扭曲。 有心魔了。 這對他的魂魄固定不利,他需要做點什麼去除魔障。 “你發現我信佛,會符,懂得陣法之類,還和嚴隙有關係,覺得我騙你太多?”裴清然說,“你又何嘗沒騙我。” “你愛上莊惘雲,不惜為他背叛欺騙你父親我,有愧於天,也對不起你在地底下的母親。” “是,你給過我警醒和提示,我沒放在心上。” 裴清然撫著身前的褶皺:“那天披著莊惘雲皮的外來者坐在我腿上,貼在我耳邊說,他會把我兒子掰彎,他做到了。” “莊惘雲隻怕是會在你母親麵前笑死,多荒唐的事。她的兒子愛上了她的前夫。” “你又要說,你愛上的不是他的身體,是那個鬼魂。” “但人是視覺動物,眼睛排在所有感官部位的前列,你首先看到的是身體,之後才能在相處的過程中接觸到魂魄,掰扯不開的。” “又有多少區彆呢。” 裴清然瞥了眼花房外的莊易軍等人,透明玻璃沒有防窺作用,外麵的人能欣賞到一房子的花,而裡麵的父子被花架擋住了,沒有旁觀者看見他們的表情。 “你一直在?([(Xiao jia ren.)])來[笑*人]*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xiAojiaRen)?()調查我,甚至查到了嚴隙頭上,我低估了你的執著和成長速度,你是不是也一直在?([(Xiao jia ren.)])來[笑*人]*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xiAojiaRen)?()想著用我做投名狀,企圖讓莊惘雲對你曾經的欺騙一筆勾銷?” 裴予恩始終坐在地上,背脊彎著,頭抬不起來,像是背上坐著巨物,把他的骨骼都要壓碎了。 直到頭頂傳來的聲音說:“嚴隙是你母親的人。” 裴予恩停滯的心跳猝然恢複。 裴清然淡淡說:“真要算起來,他是你表哥。” 裴予恩扯動冷白的唇角咧咧嘴,他推測過他爸跟嚴隙的主仆關係成立背後的起因,卻沒想過把他那個媽牽扯進來。 沒想到事實比他猜的要狗血多了。 裴清然道:“嚴隙是你母親留給我的依仗,讓你借著莊家平步青雲是她的遺願,我是在讓你母親得償所願。” 裴予恩心頭譏誚,死無對證,還不是隨你怎麼說。 “我以為我的身世提前曝光被迫讓你計劃停止,你隻會被動的走一步看一步,沒想到你竟然又操控邪術搶奪身體。” “是我大意了,早在我發現你跟嚴隙見過麵之後,就該打起十二分精神。” 裴予恩自言自語:“不對,應該更早,當初我拍下黃符發給你,在你告訴我那是高級驅鬼符的時候,我為什麼?([(Xiao jia ren.)])來[笑*人]*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xiAojiaRen)?()沒當回事,我他媽就是個傻逼。” 說著就咒罵起來,喉嚨裡哽著發出哭腔。 少年失聲痛哭。 裴清然說不驚訝是假的,他這兒子廢了,活著跟死了沒兩樣,反正都不能是他的左膀右臂,隻會在他背後對他捅刀。 “我見嚴隙那次隻是讓他想想自己的前途,是維持現狀還是另謀他路,”裴清然自說自話,“他選擇前者。” 裴予恩徒然憎恨地開口:“你搶到身體,沒嚴隙的功勞?” 裴清然用沉默表示答案。 裴予恩大笑:“哈哈,嚴隙才是全世界最大的傻逼,他比我更傻逼,他被你滅口死了吧?死了好,不然就是生不如死,他親手害了那個人。” 緊接著就篤定地說了句:“你擺了他一道。” 裴清然沒否認:“他確實是自作聰明。” “其實在嚴隙沒背主之前,他的身份和你差不多,都是有備無患的作用。”裴清然惋惜地搖搖頭,“我從沒想過他會沾上兒女情長。他背負血海深仇,有使命在身,大仇未報,怎麼能對讓他家破人亡的莊家子嗣動心,真是糊塗。我隻能替他枉死的家人罰他下去贖罪。” 裴予恩並沒有被突如其來的嚴隙身世刺激到產生好奇,他的精氣神墜底,正值年少卻開始腐爛。 “你的聰明不該用在我身上,我們是一條船上的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予恩,我們不是對立麵,我給你冷卻的時間和機會。” 裴予恩摸了摸臉,這是他使用這副身體以來的習慣性動作,也不知是怎麼養成的,自然而然就出現了。 他慢慢說:“你在花房外跟我發生衝突,把我拉扯進來的事交給我,我會擺平,不用你想借口。予恩,如今局勢大好,我們父子聯手,萬事俱備,我還是隻有你一個兒子,我們共享榮華富貴,你喜歡孤魂野鬼,我也可以手把手的你怎麼招魂,怎麼引來陰靈為自己所用,這都不是問題,我會的東西,都可以一點點教給你。” 字裡行間儘是慈愛與鼓舞。 一切既往不咎,慈悲為懷,多感人肺腑的親情。 裴予恩雙手撐地爬起來,他咬牙切齒,眼底一片血紅:“聯手?我早就說我根本不在乎莊家的權勢,你稀罕的那些東西我從來都沒放在心上過!是你想做莊七爺,想做莊家家主,而不是我,你卑鄙地把你的念頭強加在我頭上,讓我做你的遮羞布,他媽的,你連你追求名利的野心都不敢直接承認,你個孬種——” 說這話時,他的呼吸不免有些急促,吸入氧氣的力度和頻率都在加重失衡。 就在這一刻,裴清然慢悠悠地轉著戒指。 裴予恩突然聞到了什麼氣味,身子踉蹌,等他有察覺的時候,意識已然模糊不清。 裴清然把戒指的另一麵對著自己,深呼吸,整個人逐漸清醒。他看著躺在地上的兒子,踢一腳:“我是孬種,你是什麼?孬種生的小孬種。” “我引導了你這麼多年,寄予了極大的希望,你是怎麼做的?” “不成器的東西。” . 裴予恩意識恢複的時候已經身處國外,人身自由被限製在房子裡,他不知道裴清然怎麼做到的,這麼迅速。 不過,裴予恩盤腿坐在地板上,陽光從他頭頂打下來,將他整個人染成了金色,他用雙手遮住憔悴的臉,肩胛骨突起,嗬嗬笑起來。 早在他起疑心之際,他就暗自找到時機拍下閣樓的風水布局發給了周今休,那裡頭大概率會有名堂。 他爸這一手,晚了。 至於為什麼?([(Xiao jia ren.)])來[笑*人]*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xiAojiaRen)?()發給周今休,那是因為他想不到比對方更合適?([(Xiao jia ren.)])的人。 莊矣輸在哪呢,他輸在對那人而言,比不上周今休重要。 裴予恩內心深處還不肯完全放棄,他逼迫自己相信還來得及,如果那個魂魄還在這世上,那必定會在周今休身邊。 因為隻有周今休是特殊的,被特彆對待的那個。 “周今休,你可彆讓我失望。”裴予恩呢喃,他注定是做不成孝子了,早就沒法做了。 . 國內是傍晚,夕陽落山,華城披著霞光。 公寓裡,廚房彌漫著煙火氣,周今休身前掛著條圍裙,他正在下廚,鍋裡的蔥油麵黏底了鏟都鏟不起來。水裡的師傅陳子輕無話可說。 實在不行就把鍋扔了吧。 “砰” 周今休把鏟子往鍋裡一丟,又喪又抑鬱:“我都說我不會炒了。” 陳子輕嘴角抽搐地說:“要是我沒記錯的話,是你自己要試試的,做人可不能忘了初心。” 周今休:“……” 他捏著鼻根看鍋裡的傑作:“我吃泡麵。” “那多沒營養。”陳子輕剛說完,就聽周今休前言不搭後語,十分突兀地來一句,“隻有我知道你還在,沒走。” 陳子輕抿抿嘴:“是啦。”其他三個,除去昏迷著的嚴隙,剩下的莊矣跟裴予恩都以為他不在了,探查也隻是讓自己有個事做,有個寄托。 為他報仇嘛。 原主的遺願裡有顯明,他要他的親信們像背叛他一樣,背叛自己真正的主子,這現象實現了呢。 彆的不說,他要是裴清然,都能被一手栽培的親兒子氣吐血。 就在陳子輕開小差的功夫,視野暗下來,周今休端起倒映著魂影的銅碗,他爸碗口抵著唇邊,仰頭喝一口水,喉頭滾動著吞咽下去,聲響頗有一股子明目張膽的□□。 水中的陳子輕見怪不怪,周今休發神經的時候是這樣子。 周今休放下銅碗,輕描淡寫道:“輕輕,莊矣在秋水湖給你守喪,你不心疼?” 陳子輕裝作沒聽見。 周今休逼近他:“心疼嗎?” 陳子輕說:“我是個魂,心都不跳,怎麼疼。” 周今休不鹹不淡:“哦,明白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xiAojiaRen)?(),所以你想心疼,隻是做不到。” 陳子輕翻白眼。 一根指節伸進水裡,攪亂了魂影,伴隨一聲:“對嗎,輕輕。” 陳子輕沒好氣:“對對對,我心疼莊矣,心疼裴予恩,也心疼不知道能不能從鬼門關回來的嚴隙,我心疼死他們了。我恨不得飛到他們身邊去,我待在你這裡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想著他們,念著他們。” 年輕人的臉色一寸寸地陰冷下去。 陳子輕很無語,這神經病?來[笑*人]*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xiAojiaRen)?(),非要他心疼,他真的說自己心疼了,又擺出張死人臉給他看。 “你不心疼,你釣魚而已,怎麼會心疼。”周今休忽而一笑,他就那麼笑著拿起鍋扔在水池,打開水龍頭放水。 糊底的蔥油麵在水裡泡爛浮腫,被鏟子大力鏟起來,刮擦聲有些刺耳。 陳子輕忍不住地想,鏟個鍋這麼大勁,破洞了可就沒法用了。他撇撇莫名其妙就不對勁的年輕人,費勁巴拉地找了個話題:“ 今休,你以前穿襯衫不打領帶。” 周今休說得隨意:“這不是為了領帶夾。” 陳子輕下意識提了一嘴:“那你怎麼不換條領帶,天天打同一條。” 周今休還是那副雲淡風輕的口吻:“隻有這條配得上領帶夾,彆的都不配。” 陳子輕脫口而出:“不會啊,你長這麼帥,隨便什麼款式的領帶搭配領帶夾都很適合你。” 言辭十分真誠,不摻雜絲毫虛偽討巧,圖謀什麼的利用。 鏟子跟鍋底摩擦的難聽聲響停止。 周今休維持著鏟鍋的動作,許久都沒動作。 就在台子上的香燭快要燃儘時,周今休取下領帶夾,兩指夾著把玩片刻。 “為什麼?([(Xiao jia ren.)])來[笑*人]*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xiAojiaRen)?()是這個圖案?”他問。 陳子輕說:“喜歡啊。” 周今休挑眉:“喜歡蝴蝶?” 陳子輕沒隱瞞:“是呢,我喜歡蝴蝶,尤其是……” 周今休的手機忽然響了。他把蝶翅領帶夾彆回原來的地方,拿著手機接聽。 那頭不知是誰打來的,說的什麼內容,周今休隻偶爾“嗯”一聲,態度不冷不熱,注意力始終在燃燒的香上。 香即將燃滅,周今休掛掉電話問:“尤其是什麼?” 陳子輕茫然。 周今休重複他前半句,要他把後半句說完。 年輕人的個人世界秩序十分嚴謹,追求有始有終。 “尤其是藍色的蝴蝶。”陳子輕說完,沒注意到周今休麵色一霎那間的怪異。 香滅了。 周今休立在原地,他低頭掃視那枚領帶夾,藍色的蝴蝶嗎。 他剛要有一隻。 這麼巧。 周今休閉眼,後背火燒火燎有什麼欲要張翅,連帶著皮肉都滾燙刺痛,他太陽穴突突亂跳著低低喘息,下腹繃到極致一下下抽緊,仿佛正在經曆一場無機質的顱內高||潮。他做同性戀才多久,就到了這地步,這小道他是臨時踏上去加速前行的,生怕慢了,趕不上吃熱乎的,讓人捷足先登。 那麼,到底是替身,還是前世今生? 差不多,怎麼都行。 周今休繼續鏟鍋底,過了會他眉頭緊鎖,前世今生比替身美觀太多,地位也高一截,他為什麼?([(Xiao jia ren.)])來[笑*人]*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xiAojiaRen)?()會覺得差不了多少? 難不成他有隱形的綠帽癖? 周今休自我懷疑了一瞬,他去冰箱裡拿出一袋奶,嫻熟地叼在齒間,隨著冰涼的鮮奶滑進他喉管,肺腑那股浮戾有所減弱。 . 六天時限的倒數第二天,陳子輕為了讓自己降低焦慮就叫222給他放寂寞煙火DJ版。 周今休說到做到,一有嚴隙的傷情進展就第一時間告訴了他。 嚴隙醒了。 不光醒了,還知道了?來[笑*人]*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華城這邊的變故。 他虛弱地躺在陌生的小戶人家屋裡,傷得不輕的臉上儘是可怕之色,裴清然跟他說陣法細節,某個東西倒著放就不會成功,所以他倒著放了。 實際是——倒著才是正確的。 裴清然知道了?來[笑*人]*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他的背叛,算計了他一把。他誤打誤撞成了傷害那人的致命一刀,悔不當初引發情緒激動,導致再次陷入昏迷。 那白發老人把他掐醒,用一兩分鐘時間要到情報,送給了另一方。 周今休口述相關信息。 陳子輕撇撇嘴,和他想得沒差彆,嚴隙真的被自己的主子擺了一道,成笑話了。 如果嚴隙連“錯”的陣都不弄,那就不會有後麵的事了,他為什麼?([(Xiao jia ren.)])來[笑*人]*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xiAojiaRen)?()要弄呢,不弄就有負罪感?裴清然是救他命了嗎? 總不能是愛過裴清然吧。 陳子輕對周今休說:“你讓你的人給嚴隙帶句話,他就是爬,也要爬回華城。” 周今休沒反應。 陳子輕急了:“這話必須帶到,嚴隙不能死。” 周今休:“是嗎。” “他還有用。”陳子輕嘀嘀咕咕,“等我用完了,我就不管了。” 周今休摘下右手的白手套,用假肢掠過香火,那我呢,是不是也用完了就不管了。 不對,替身的待遇是不同的。 陳子輕稀裡糊塗地感受到了周今休氣息的變化,他鬆口氣,默念了句:“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周今休的聽力天生就出色,他聞言,心跳徒然漏了半拍,那一霎那間,夢中的小和尚仿佛轉過身,不再是莊惘雲的臉。 而是—— 周今休盯著眼皮底下的這張臉,背脊陣陣發麻,那隻蝴蝶抖動翅膀,他半晌都沒發聲。 陳子輕沒留意,煩著呢,他有辦法對付冤魂厲鬼,也不擅長布陣之類的術法,隻懂點皮毛,裴清然叫嚴隙在秋水湖搞的移魂陣他不會。 完了,完了完了。 陳子輕找222求助:“2哥,還有小任務嗎?” 係統:“最後一個,等你多時了。” 陳子輕怔了怔:“你料到我會被搶身體啊?” 係統:“我隻不過是兩個世界下來,對你的蠢有了認知,早做了準備。” 陳子輕難為情,無言以對。 . 小任務走的是一如既往的尬風,陳子輕照著虛空的詩歌念。 什麼你是我的心你是我的肝,你是我的神話你是我的光,要了老命了。 周今休起初一愣,之後見他疑似走火入魔,就單手扶住額頭。 維持了一會,手掌移下來些許,攏住了眉目。 似是沒眼看。 陳子輕讀完,長長地歎口氣,然後就喊:“今休。” 周今休放下手,意味不明道:“跟那次陪你看同誌片要觀後感一樣,這次也要聽後感?” 陳子輕有時間限製,所以他沒耽擱,直接就承認:“是的。” 周今休心道,怎麼,你的任務比我的還多,我拯救那一波家庭,你拯救地球? “快點啊。”陳子輕催促,“這回還是四個字的成語。”他儘力在不違規的前提下提示,讓他熱淚盈眶的是,周今休此次沒再捉弄他,很快就給了他正確的答案,讓他通關。 . 在這不久,走投無路的莊矣給周今休打電話,透露了他在秋水湖發現的奇怪東西,他沒試探陳子輕的魂魄是否還在,不敢問,怕是自己不想聽的結果。 兩個陣,陰陽相會。 已經知道怎麼破陣的陳子輕想的是,先改動閣樓的主陣。 周今休把裴予恩之前發給他的視頻打開,夜色下的鏡頭裡,閣樓顯得陰森可怖。他的語氣稀鬆平常:“沒人可用了,我晚上去老宅走一趟。” 陳子輕看他殘缺的右臂,不假思索地說:“你行嗎?” 空氣頓時就稀薄了起來。 周今休笑了笑:“我不行,是個殘疾,我怎麼可能行,你讓四肢健全的莊矣去。” 陳子輕:“……”他說,“我跟你一起去吧。” 周今休收斂笑意:“彆跟著我。” 不知道他是怎麼找和尚要的剝離法,暫時讓陳子輕困在他的公寓,他怕老宅或者閣樓有東西傷到對方的魂魄才出此下策。 周今休帶著陳子輕交代的任務走後,陳子輕就感覺時間慢了下來,很難熬,每一秒都折磨人。 後半夜,陳子輕才等到周今休回來,他趕緊迎上去:“怎麼樣?([(Xiao jia ren.)])來[笑*人]*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xiAojiaRen)?()了?” 周今休皮鞋沒換外套沒脫,頭上的棒球帽也沒摘,第一時間就熟練地點香,滴血,在水裡看他顯現:“辦妥了。” 陳子輕把心放回了肚子裡。 周今休去洗手:“你準備什麼時候回去?” 沒得到回應,他洗著手偏低頭:“還要等?你不是不在乎權勢財富?” 陳子輕有自己的打算:“我不想接裴清然的攤子,讓他把事情做完,我再回去。” 周今休關掉水龍頭,慢條斯理地甩著手上的水:“你是不是該冷靜一下,我怎麼感覺你在這之前很焦慮,似乎時間不多?” 陳子輕被他一提醒,狠狠打了個激靈,對啊!明天就是六天期限的最後一天了,等個屁啊。 再等下去,他就算回到莊惘雲的身體裡也玩完了。 . 陳子輕這頭心急如焚,盤算著明天的計劃,他怎麼都沒料到莊家第二天迎來突發意外,莊易軍那老家夥,死了。 死於年老的疾病,沒其他嫌疑。 莊家勢力龐大,太多人盯著,絕不能群龍無首陷入被動處境,莊易軍生前最為重視的四兒子並沒有如圈內所想的順利上位,而是莊老出麵推莊惘雲,也就是裴清然出來主持家族事務。 裴清然就這麼成了代理家主。 當他坐在家族內部會議上商討莊易軍的葬禮時,饒是他這個如願以償的當事人都有點回不過來神,猶如是在做夢,人順風順水的時候,什麼都唾手可得,他這是天命所歸。 會議後半程,裴清然毫無預兆地離開他覬覦太久,住進去沒多久的身體,他臉色驟變,不敢置信地看著出現在他眼前的陌生麵孔,不知是怎麼回事,那麵孔不太清晰,像隔著一層水霧,如鏡中花水中月。 “是你嗎?” 裴清然卻是福至心靈,他自問自答,神色一閃而過複雜:“是你。” “你竟然沒魂飛魄散,說明不是普通的魂魄。”他很快就從突發情況中沉著下來,淡然地分析道,“你是衝我來的,不搶回莊惘雲的身體不罷休。” 陳子輕一聲不吭,周今休以莊七爺秘書的身份站在會議室外,他才能進來。得快點。 兩個靈魂在虛空對峙。 陳子輕二話不說就上去跟裴清然掰頭,啊不是,是掰扯。 眾目睽睽之下,主位上的暫任家主突然閉眼倒在椅背上,身子要往地上滑落。 不等大家反應過來,一道挺高的身影就快速從他們視野裡過去。 那位精明能乾的周秘書將他的上司扶起來,趁亂帶走了。 把人安撫在提前準備好的老宅一處空房間,周今休舒口氣,他將唇貼在雙眼緊閉的人耳邊:“輕輕,你回來了嗎?” 昏睡的男人沒有半點動靜。 周今休精實的胸膛一起一伏,顯然有在壓製情緒,他牽扯唇角露出微笑:“不急,還有很多時間,你慢慢玩,玩夠了,把裴清然打贏了,記得回來見我。” . 周今休哪都沒去,那個叫陳子輕的靈魂說他會在九點三十九分回來。 千萬不要讓香滅掉。 周今休當時問他,過了那個時間沒回來會怎樣? 沒說。 大抵是當事人也不清楚,沒有把握。那不是個值得深入研究的走向。 周今休寸步不離地守著香跟床上的軀體。 臨近那個時間點,倒計時三分鐘,周今休坐在床邊,左手指間捏著領帶夾,被金屬翅膀邊角戳破的指尖血流不止,麵上少有的驚慌。 怎麼還沒回來。 媽的,時間怎麼走得這麼快,能不能慢點。 三十七分了。 三十七分一秒,兩秒,三秒,四秒…… “十五秒,十六秒……” 計時表自帶的滴答聲裡,周今休說話都在抖,他的氣息裡溢出陰冷焦躁的血腥,牙關不聽使喚地咬緊,麵部肌肉又冷又硬。 到三十八分鐘, 周今休不再顫抖,他漫不經心地拿出手槍,用沾著血跡的手給槍上了一顆子彈,而後把槍,和一杯溫水放在床邊。 廣告是本站能長期運行的根本,關閉廣告之前,請點一次廣告。 完整要請進入笑_ィ圭人_小-說。 ,前需關閉廣告攔截及退出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