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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早要舉行祭天儀式,天剛蒙蒙亮,容書杳就頂著眼下的烏青起身了。
祭天儀式結束後,伴著一聲號角,以皇帝為首的眾人齊齊禦馬奔去,開啟今年的第一回秋獵。
不過這都跟容書杳沒什麼關係,她夜裡睡得晚,清晨又起了個大早,困得眼皮子都要睜不開。
時刻謹記著長公主的架子,才不至於在外頭就睡倒,好不容易回到行宮,立即就被伺候著睡回籠覺去。
橫豎大家都知曉她身子弱,沒人敢說她的不是。
白日有婢女候著,連青便沒進寢殿伺候。而且他昨夜是臨時來此,還得回去範暘那邊收拾隨身之物。
範暘不會騎射,但這種權貴雲集的場合,他如何也不會缺席,是以連青步入他的院子時,院中隻有一個回來取物的小廝。
“喂,昨晚你去哪兒了?”那小廝見著連青,東西也不取了,麵色不善地叫住他。
連青步履不停,甚至看都沒看他一眼,穩步走進西側的一間偏房。他東西不多,但較為瑣碎,收拾起來也得費一番功夫。
那小廝被他硬生生無視,狠狠地咬緊後槽牙,跟著走了過去,堵在門口。
沒進屋子,倒不是因他有禮貌,隻嫌晦氣似的往裡掃了一眼,嗤笑一聲:“昨兒晚宴時就不在了,是勾搭上哪位貴女了?”
他早就看這小白臉不順眼了。
什麼琴師,不就跟青樓裡賣唱的妓子差不多麼?分明是個被養來伺候女人的玩意兒,在他們跟前裝什麼清高!
同樣是當奴才,他掙的是乾乾淨淨的血汗錢,哪像這小白臉,和他湊一塊都嫌臟。
偏生老爺將這種人帶了回府,還單獨辟了院子,好吃好喝供著,這哪像是奴才,分明比主子還主子。
在府裡待了小半個月,老爺外出應酬也不見他去伺候,這回秋獵倒是跟著過來了,不就是看這兒貴人多,好攀龍附鳳?
麵對小廝的挑釁,連青充耳不聞,將物什一件件收拾進箱籠。又翻出兩件奴仆穿的衣裳,是他入範府後,有時得出門處理事務,奴仆的身份能更方便掩人耳目。
“問你話呢!你……”
沒等他說完,連青將幾件衣裳團成團,隨手丟過去,眼也不抬地淡聲道:“拿去燒了。”如今去了長公主府,自是不再需要這些衣物。
那小廝下意識接住,反應過來一看,嘩啦丟在了地上,惱羞成怒:“你憑什麼使喚我做事?!”
虧他還接得那般順手!
他跨步衝進屋子,連青聽見動靜,不疾不徐地側首望來,眸光沉靜如水。但就是這極隨意的一瞥,若有實質般沉沉壓下,令那小廝渾身僵住,頓了步伐。
……不就是個奴才,裝什麼裝!
小廝很快安慰自己,重整旗鼓,目露不屑:“你收拾東西作甚,還真勾搭上了?嘖,老爺還沒開口呢你就……啊!誰偷襲老子!”
驀地,小廝捂著被偷襲的後腦轉過身去,又被踹了一腳。來人肥頭大耳,唇上兩瓣胡子氣得直抖:“誰?當然是你老子我!”
“老、老爺,您怎麼回來了……”
“滾!”範暘聲若洪鐘,那小廝連連應是,嚇得抱頭鼠竄。待不見影了,範暘立即進屋,換上一張和和氣氣的笑臉。
點頭哈腰,小心覷著連青的神色,“連公子,那廝從前隻在馬廄做事,不懂規矩,回頭我將他發賣了,再不礙您的眼。”
連青背對著門外,沒表態,也瞧不見神色,範暘怕觸他眉頭,不再多說,想著將這事就此揭過去了。
淺鬆了口氣,見他在收拾行囊,半驚半喜道:“公子這是要去殿下那兒了?”
“嗯。”連青這才平淡地應了聲。
範暘那半分驚也沒了,誰懂他多想有人請走這尊大佛!
這事還要從三年前說起,當時他兒子剛中舉,正需要疏通關係,以謀份好差事。
但凡有點權勢的,誰手裡能清清白白,因此這位連公子剛尋上門時,他是不怕的,白丁之身,如何能撼動上頭那些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