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竟鬆拍賣行的資質,當時完全沒有能力承接那場公益拍賣會。
背後牽線的人,卻是M國一個職業經理人。
明麵的幾個人,沒一個跟徐回周有關係,私下,每一個都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就像眼前這名女士。
陸溯眸色深不見底,他看著陶明奚望著望著名單瞬間慘白的臉色,淡淡問:“陶老板,有答案了嗎?”
陶明奚眼眶紅了。
她望著名單上的41個名字,視線逐漸模糊了。
部分名字她早已陌生了,但她認得出,這是她高一入校時,高一二班的學生名單。
唯獨少了一人。
這時一張紙巾遞過來,陶明奚低頭接過,“謝謝。”
她轉過臉擦乾眼角,再轉回去,又恢複了乾練的模樣,“回答之前,我能先問一嘴,您打聽這個做什麼嗎?”
她又補充,“您不方便回答,我也會告訴您。”
“我在找他。”陸溯回她,他微微笑著,“他對我非常重要。”
陶明奚怔住,窗外大雨洗刷著玻璃,但隔音太好,隔絕了所有的雷雨交加,包間裡安靜無比。
片刻,陶明奚輕聲說:“黎湛。名單上,少了黎湛。”
陶明奚永遠記得,第一次見黎湛,是高一開學那天。
早上的太陽特彆美好,她和初中一起考進來的朋友找了張桌子坐著,嘰嘰喳喳暢想著接下來的二年高中生活。
兩人聊正歡,周遭冷不丁安靜了,是那種瞬間安靜,她朋友也張大眼,望著前方狠掐她手,她都快冒淚花了。
是校長,還是教導主任來了?
陶明奚呲牙咧嘴回頭,然後便保持著猙獰的表情,傻傻望著走進來的男生。
男生背著書包,頭發修剪得很整齊,穿著白襯衫,黑色長褲,黑色帆布鞋,安靜走過講台,在靠窗的空位坐下。
陽光微風從敞開的窗戶照在、拂過他柔軟的發梢,陶明奚現在依舊覺得,那是她一生見過,最美好的畫麵。
鬼使神差,她掏出手機飛速拍了下來。
沒關快門聲,男生側臉看向她的方向,那一瞬間陶明奚四肢都不知道怎麼動了,就那麼尷尬地舉著手機,鏡頭還對著男生。
完了……她絕望想,開學第一天就社死了!她現在轉學還來不來得及?
然而男生很快轉回去了,沒有任何動作,沒問她為什麼偷拍,也沒當眾要她刪除照片。
陶明奚心臟跳得咚咚響,終於恢複了力氣,快速把手機藏進了桌肚。
回憶時,陶明奚臉上又露出少女般的羞澀神情。
陸溯擱杯子的動作重了些,陶明奚就回神了,她不好意思地挽了下頭發,“抱歉,我走神了。”
她繼續說:“那時高二還要分文理班,我又和黎湛在理科一班成為了同學,他成績非常好,就算在學霸如雲的火箭班,他也穩坐第一。”
“他外表看著很冷,但其實很溫柔。”陶明奚說,“經常有同學去問他題,他從不拒絕。”
陶明奚又想起那一次,那唯一一次。
月考剛發下物理卷子,她考得不理想,有一題老師講解了,她還是沒懂,終於她鼓起勇氣,走向了那個她一直想靠近,卻不敢的那個人。
她心臟猛烈得快要從嘴裡蹦出來了,她竟然結巴了,“可、可以——”
她緊張到說不下去,雙手不由自主發抖。
好丟臉!可是控製不住!
她生氣地抿住嘴唇。
“可以。”這時黎湛接過了她的試卷,認真看著,“是第二題不明白嗎?”
黎湛的聲音很好聽。
每次英語課,老師都會點他起來念一段原文,陶明奚總是聽得很認真。
現在那清明乾淨的聲音在和她說話,陶明奚腦袋裡嗡嗡的,扯回試卷紅著臉跑走了。
“陶老板,跳過你美好的愛情。”陸溯微笑,“說後麵的事吧。”
陶明奚臉紅了一下,隨即就落寞了,她端起咖啡,失神喝了一口,放下說:“高考結束,黎湛不出意外成了市理科狀元。”
她雙手用力握著咖啡杯,“意外的是,兩個月後,他自殺了。”
陸溯眼神冷下來,“自殺?”
“他去旅遊。”眼淚掉進杯子裡,在咖啡裡蕩起淺淺的漣漪,陶明奚這次沒有擦掉了,她像是望著咖啡,又似乎沒有,“他的朋友帶回了他的遺書,我沒見過,隻聽說黎湛是自殺。”
“我不信。”陶明奚抬頭,十年時光過去,她眼裡還是如初的堅定,“如果你見過那時的黎湛,你會和我一樣,堅信他不會自殺。他是那樣堅韌,努力學習,熱愛生活。”
陶明奚指著杯子,“學校運動會,我看到過他在一次性紙杯上畫運動員的Q版小人,給他們驚喜。每天早上,他永遠第一個到校,他的成績從來不隻因為他天才,他是那麼努力。”
“他家庭條件不好,但每天會喝一瓶牛奶,吃一個蘋果,他那麼認真活著,怎麼會自殺?”
陶明奚眼裡再次泛起淚花,“我相信他現在一定還在某個地方活著,一定。”
陸溯眼裡看不出情緒,等陶明奚心情平複後,他問:“他自殺的情況,你還知道彆的嗎?”
陶明奚搖頭,不過很快又點頭,“當時有一個記者加過我們班級群問情況,我馬上加了他,他說過段時間會申請去黎湛自殺的地方調查。”
陶明奚回憶著,“隻是我等了很久,那名記者也沒消息,他的□□注銷了,班級群也解散了。”
“學校或許是為了不發散這件事。”她低聲說,“就刪掉了黎湛的名字。”
陸溯指骨凸出,泛著濃鬱的白色,陶明奚離開了,他還一直在座位沒動,望著窗外的雨,眸色忽明忽暗。
過一會兒,陶明奚去而複返,她手裡拿著一張照片,微笑說:“我不知道您和黎湛有什麼關係,但您還記得他,我想您比我更需要這張照片。”
她放下照片,關門離開了。
陸溯還是沒動,他眸光悠遠看著桌麵那張照片,過去很久,他才起身繞過桌子,到對麵拿起照片。
暖光燈照進照片裡,白衣少年坐在教室的窗邊,陽光落到他精致的眉眼,和徐回周看著那名叫佳佳的小女孩時——
同樣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