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七點顧孟成就來敲門了,黎湛打開門,顧孟成先瞧床鋪,確定黎湛和季修齊各自睡,他才收回目光,抬手要摸黎湛的頭發,“我們先去吃早——”
黎湛避開了,顧孟成手落空,他也不尷尬,自然收回整理衣服,轉身看對麵方麵,“小澈他們也還沒起呢。”
這個邊境小鎮就一個民居改的小旅館,僅有三間房,黎湛他們五個人,隻有一人能住單間。顧孟成首先提議黎湛單住一間,他和沈嶼澈一間,宋明彥就和季修齊一間。
宋明彥很願意,季修齊卻皺眉,“要麼我單住,要麼和阿湛一間,其他人我不習慣。”
顧孟成拉下臉,這時沈嶼澈笑嘻嘻說:“知道你們關係好了,這樣,你倆一間,我和大哥住對門,二哥你——”他轉臉和顧孟成說,“住湛哥他們隔壁單間!”
房子毫無隔音,顧孟成聽了一夜,隻半夜聽到一小會兒的說話聲,其他聲音確實沒有。
黎湛沒回顧孟成,望著對門,很快門開了,沈嶼澈燦爛明媚地出來了,他看到黎湛,上前就要抱黎湛,“早上——”
被顧孟成擋住了,顧孟成挑眉,“走了,時間不早了,吃完早餐出發。”
季修齊沒吃早餐,出發時,大家各自檢查裝備,黎湛試探著從背包
裡拿出他早上放進去的紗布和火柴裝進衝鋒衣口袋,沒一會兒,沈嶼澈湊過來翻他口袋。
“你還往身上帶東西啊,重死了!力氣多得沒地方使,你背我好了!紗布、火柴……這些基礎用品大哥包裡全有啦!”
黎湛臉色發白,他又把東西塞回口袋,鎖上拉鏈說:“不重。”
沈嶼澈還是笑嘻嘻往他背上跳,“我也不重,你背我……”
黎湛直接背上了背包。
和他夢中一樣,幾天後,他看到了那片無垠的彼岸花海,沈嶼澈雀躍著在花海裡奔跑,還讓季修齊給他拍照。
季修齊抱歉說:“對不起,我不拍人物。”
沈嶼澈又找顧孟成給他拍。
黎湛全程都很安靜,計算著時間,回到帳篷,他借口腹疼離開,找了個棵樹爬上去藏好,平靜看著季修齊躲在帳篷外,拍下了顧孟成往他留下的水壺裡加迷|藥。
原來,夢境是真。
他們四個,在謀劃著他的死亡。
黎湛靠著樹乾,仰頭透過層層疊疊的樹葉,望著湛藍的天空,片刻,他落下眼皮,讓視野陷入徹底的黑暗。
晚上繼續借口肚子疼,黎湛沒吃會讓他口渴的壓縮餅乾,若無其事回到帳篷,撕開了他給宋明彥買的昂貴白巧克力,咬著巧克力補充能量,從口袋裡掏出宋明彥塞的紙條。
[等他們入睡,去白天發現那片野花海見麵,有事談。]
隨後他將紙條折好,整齊放到枕頭底下,又擰開水壺,撩開帳篷一角,手微微傾斜,沉靜目送水流潺潺流進土裡。
其他帳篷相繼熄燈,他起身離開了帳篷。
他緩緩走到彼岸花海,冷白月色下,暗紅色的花隨風搖曳,像是波瀾起伏著的、生冷血海。
此刻,本來在帳篷裡入睡的季修齊、沈嶼澈,都在附近藏匿著。
黎湛神色不變,他踏著腳下的落花,一步步走向夢中的那個斷崖。
風呼嘯著吹起濃黑的短發,黎湛在心裡倒計時——
10。
9。
8。
7。
……
那隻顫巍著的手即將落到黎湛後背時,他在心裡數完了最後一聲。
“1。”
黎湛最後看了一眼那輪快圓的月亮,鬆開了左手,剩下的那一塊白巧克力掉到地上,他蹲下去找。
同時屏息吸氣的宋明彥手掌撲空,他用了最大的力氣,身體跟著重力慣性前傾,悄無聲息著、眨眼掉下了懸崖。
花海裡有人小小驚呼了一聲。
黎湛摸到了那塊白巧克力,他抓起若無其事起身,再回頭,月光下沒有人影,隻暗紅的彼岸花搖曳,發出沙沙的聲響。
黎湛長睫微扇,他笑說:“明彥哥,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