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才是一個完整的法度。”
“但是,斷刃山的靈田收獲是有極限的,而山林中固然有寶物可卻不能飽腹,輕寒,接下來你說,我要準備做什麼?”
“大師兄你要準備收獲糧食的渠道……”
白輕寒喃喃道:“你要準備種地收糧,因為隻有穩定的糧食來源,一個地方勢力才能存在——可現在是霜劫,一般的糧食根本種不下來!”
“對,但這並不重要,你也知道原因。”
安靖點頭,而白輕寒也想明白了:“地脈之氣,地脈之力……是了,大辰最核心的法度,不是糧食,乃是地脈和龍氣!”
“大辰終究是個天宗,和地方小勢力不同,主體是武者。武者不需要賺錢糧,也不需要人民真的安居樂業,他們要的隻是萬靈生發之氣和地脈,就可以從中穩定收獲神兵和相關的靈物。”
安靖回過頭來:“是的。所以哪怕是說上去難聽,但有個反直覺的事實是繞不過的:對民眾好,並不是對抗大辰的核心競爭力,優越的技術和實力才是。”
“大辰的技術和製度都有優越性,在大辰對地脈極致的利用前,無論是天意魔教,還是塵黎五宗,都隻能退避三尺,暫避鋒芒。”
“而現在,我掌握了地脈,也掌握了一些神兵煉製之術,那文武陣盤或許就是文武官員越過帝血帝廷來掌控地脈的某種方法……那才是我在臨江城最重要的收獲。”
“因為……”
安靖不再言語,而白輕寒也徹底明白過來:“這才是一個大勢力法度的基石。”
“隻要,隻要我們找到一個地方,用類似的方法控製地脈,自己煉製神兵,布下由我們統籌的大陣,我們就可以建立屬於自己的小勢力——然後,就可以伺機而發,等待大辰虛弱的那一天!”
“等到大辰虛弱,人們就會去嘗試選擇其他勢力……誰強大,誰能勝利,人們最後就會選擇投向誰,他們拋棄大辰的速度,將會和大辰拋棄他們一樣快!”
“的確如此。”
安靖眯起眼睛:“但這麼做的人太多了,塵黎五宗是這樣,天意魔教是這樣,環繞大辰的所有宗門勢力都這麼想,也都是這麼做的,我們也這樣做,無非就是再建立起一個宗門。”
“但目前來說,這樣做也夠了,先走一步看一步……輕寒,你現在還覺得迷茫嗎?”
“不了,大師兄,謝謝你指出了這條路,我明白了。”此刻,白輕寒也重新站起身,她明白了安靖的意思。
大辰的確是個龐然大物,它可以扭曲真相,遮掩事實,歪曲歲月,塗抹史書。它的統治並非建立在民生上,而是建立在足夠的人口
和一整套地脈管理的法度上。
它損失帝血,損失神兵,損失強者,根本不痛不癢,穩定的大辰法度,整個授籙天官和帝血體製,可以讓他們如同不滅的軍團,死一個就能補上一個,永恒立於不敗之地,就如一條永恒不死,不斷再生的人道神龍。
想要擊敗它,要不等它自己從內部崩滅,要不就建立起自己的勢力,讓自己也成為和大辰一般,隨滅隨生,不死不滅的永存之龍。
“大辰的地脈法度,我已經理解其中的地脈和龍氣,但它還有核心的‘天海’——這個就需要慢慢去解析。”
安靖抬起手,為身前的庭木注入少陽之氣,令它煥發新芽:“我自己會去尋覓,而之後,我也會前往明鏡宗,我會在那裡搞明白‘宗門的法度’,知曉宗門在此世長存不滅的根基。”
“需知,此世中,大辰才是少數,絕大部分大洲都是由教派宗門統禦,一個宗門的底蘊,恐怕不遜於大辰帝朝。”
“而輕寒你。”
轉過頭,安靖看向白發的少女,而白輕寒也理解了安靖的意思,她平靜且堅定道:“宗門教派,天意教正是教派——我會找到神教能存在這麼多年的法度之源。”
“嗯,魔教雖爛,但能存在這麼多年,代表它內部有一套完整的秩序,有一套完整的利益生產和分配的技術與道理。”
安靖微笑道:“就是這樣。存在的必有道理,延續的必有正確,我們要做的,就是摒棄那些不好的,吸收那些正確的,如此一來,才能嘗試建設出更好的製度。”
“到那時,等到一個機會……”
安靖沒有說出這句話,因為他不僅僅會在懷虛尋覓法度。
天元界,集團存在的根基,荒野勢力能存在的理由,他也要尋覓,念泉和霍清都是他的同伴。
另一個世界的技術和資源,那些同樣由無數人孕育的智慧,正是他的獵物。
白輕寒也沒有再說話。
兩人保持沉默,一同注視著眼前這顆庭院小樹煥發新芽,抽出枝葉。
它將麵臨霜劫的冰寒,或許會枯萎,或許會死去……但或許,它也能挺過寒冬,步入下一個四季輪回。
“我去工作了,大師兄。”
一段時間後,沉思過的白輕寒向安靖輕輕行了一禮,然後便離開了庭院,而安靖揮手告彆,仍在閉目沉思。
“安靖,你在害怕。”
神海中,一直都在聆聽的伏邪篤定道:“從頭到尾,你都如臨大敵,你對大辰的這些看法和準備都沒和我說過……你就這麼戒備大辰?”
“那當然。”
安靖輕聲道:“何止是戒備,我在恐懼。”
“伏邪,我已被魔教逼著選擇吃人亦或是死,我自然恐懼有朝一日,大辰也強迫我再選擇一次——我不可能保證自己每次都能選擇我想要的選項,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不選。”
“但你不能不選。”伏邪敏銳地指出矛盾點:“武者必須要選。”
“是的。”安靖點頭:“武者和煉氣士不同,修仙的煉氣士可以枯坐福地,終其一生都不離開自己的居所,武者必須要在人世間廝混。”
“是,我當然可以不關心,不選擇,但那樣我的武道就無法前進——我隻有改變,亦或是被改變兩個選擇。”
“簡單來說,我要是不去關心改變這個世道,這個世界就要過來關心且改變我了!”
“那我理解了。”
伏邪長歎一聲:“懷虛天道真的是有病,整出你們這群武者出來——我算是搞明白現在的懷虛為何這麼亂了,已經改造過世道的強者要維護世道,不想被改變的武者全都和你一樣憋著一口氣。”
“而不想改變的人就是凡人,命格隻會發放給想要改天換地之人,凡人自己選擇了隨波逐流,怪不得其他人……哈,如此說來,要是你能弄出一大批心懷改天換地之誌的人,那他們說不定也都可以成為武者!”
“那是自然。大世到來,武者數量增加,不僅僅是天地因果交彙,更是人心思變,意欲改紀換代——人人都在期盼,故而能成為武者的人也就多了。”
安靖回憶起了天元界的全民修行和更勝一籌的建設水平,以及前世地球的教育,微微點頭道:“在我看來,無論是大辰還是懷虛界的其他宗門,都沒有嘗試去通過教育,催生出更多的武者。”
“他們是害怕更多的武者產生混亂,還是說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做?我不清楚這點,但若是能掌握這個方法,便可以迅速讓小勢力成長起來。”
“這很困難,肯定也有許多岔路。”
伏邪道,而安靖也不在意:“都是小事,我還年輕,有的是時間,也有資本犯錯。”
能犯錯,就是最大的資本。
時間逐漸過去,隨著來往臨江城的商隊逐漸變多,一支特殊商隊出現在了臨江河畔。
他們懸掛著塵黎部族的旗幟,以及一麵明鏡。
明鏡宗的商隊,帶著眾多資糧與貨物,來到了臨江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