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在我身,德王在我側,背有文武陣盤鎮壓的臨江城,神通信物身上有倆,實在不行還能直接跑路。
——究竟是哪來的弱智敢惹我?真不想活了?
是的,無論是安靖還是行墨鋒,都搞不太清楚一些問題。
隻是,對於行墨鋒來說,問題想不明白,他會一直去想。
而對於安靖而言,問題想不明白,他就去解決讓自己有問題的人。
轟——轟!
伴隨著騰霜白引擎激烈的轟鳴,安靖一句話都沒多說,便已駕駛浮空摩托飛離城牆,化作一道白痕,朝著武軍所在奔馳而去!
“嗯?”
此刻,武軍內,在諸多低級軍官的阿諛奉承中,宋護軍突然神色一僵,繼而抬起頭看向天上:“是誰?”
“敵襲?!”
轟!
半空中的白痕突然消失,安靖的身形化作一道筆直的豎線,沒有做任何防衝擊姿態,就這樣直挺挺地墜落在大地,濺起漫天碎冰雪塵。
“來者何——”
就在宋護軍想要朗聲問詢
時,安靖更大,更清晰,也更義正辭嚴的聲音響徹天地間:“來者何人!”
雲霧散去,安靖手持德王手信的身形出現在武軍之前,他一人麵對一軍,卻毫不畏懼:“我乃大辰鎮國武王所封,鎮北德王玄光格直屬,斷刃山臨江城城主安靖!”
“汝等未經通報,擅自靠近前線軍城,不經允許,擅自調動邊境地脈!”
“今可知罪!”
“——你?!”
信上的氣息顯化,頓時讓武軍有所感知,眾軍士麵麵相覷,不敢衝撞貴人,不知所措,而武軍中,宋氏內官一臉不可思議地看向安靖,抬起手,一時間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因為,這就是他想要說的話!
他原本就是打算借口安靖不迎上使,不敬上官,剝奪安靖臨江城指揮權,不花半點力氣就將臨江城奪回,取走那大概率已經蘊養出好幾縷龍氣的‘文武陣盤’,順便摘下這個已經發展的十分良好的臨江城桃子。
而那鐵黎鐵騎,就連安靖都能輕易拿下前鋒營,想必是一群土雞瓦狗,怎能是大辰天兵的對手,輕易便能拿下,化作功勞。
至於安靖?拿下後送回州府磨磨性子,威脅折磨一番後,找幾個人扮紅臉救他出來,倍加禮遇,這不就收下了嗎?
若是安靖實在是不識好歹,非要和他們耍橫……哈,神命之血,相較於奇命有著特異,可以如妖靈般傳承後人,亦或是用那天意魔教的技術,做哪偷天換日,移骨換血之事……
想的很好,可惜在第一步就出了問題——宋護軍怎能想到,安靖居然敢於主動出擊?
但看清楚安靖隻有一個人後,這種被驚嚇到的感覺就翻倍地化作惱怒憤恨湧起,令這宋護軍咬牙切齒道:“大膽,擅闖軍陣,給我拿下!”
頓時,一位位身披甲胄,身強體壯的武軍便飛身而起,朝著安靖撲撞而去,力求一擊便將對方拿下。
與此同時,宋護軍轉過頭,看向一旁的行墨鋒,怒吼道:“還不出手?”
卻未曾想,這行墨鋒似乎看見了什麼,麵色古怪地豎立在原地,不僅沒有上前,反而驅馬轉身,退後十步,一幅‘血不要濺在我身上’的感覺。
宋護軍此刻心中騰起一種異常不妙的感覺,他轉過頭,看向安靖所在的方向,卻發現對方手中的‘德王手諭’正在緩緩燃燒,化作一團煙氣籠罩在安靖周身,以及周邊做勢欲撲的武軍身上。
這些聽從宋護軍之命,想要上前將安靖拿下的武軍,如今一個個都感覺被剝奪了和甲胄的聯係,頓時周身動彈不得,隻能僵立在原地,冷汗直流。
來自武軍本身的力量被來自更高位的力量輕易鎮壓了——大辰體係內的任何事物都不可能對帝廷上位者的意誌說不。
而安靖也沉聲道:“看來伱是想要狡辯——但證據確鑿,這所有武軍武將便都是人證!”
“若還是拒不認罪,該被拿下的就是你了!”
——糟了!
宋護軍豈能不知,這安靖居然還真的是德王麾下?那被幸運選上的紈絝王爺不知不覺居然和這位神命扯上了關係?家中不可能沒有想到這個可能……所以自己就是用來試探的棄子?!
一想到這種可能,他便明白自己最後扭轉局勢的方法是什麼——那就是依照大辰,依照懷虛最原始的規矩,正麵擊敗眼前這年輕的城主,將他直接拿下!
雖然平日幾乎不用武力,但家族資源堆疊,加之帝廷法籙加持,他也是武脈境界!
傳說安靖以一人之力擊敗三位武脈,但聰明人都知道安靖乃是借用其師與勘明鐘之力,真要靠自己的力量越一個大境界,絕不可能!
抬起頭,宋護軍深深吸了一口氣,雙眸驟然一青,兩個眼珠渾做一片青霞,分不出瞳仁眼白。
而他周身也在這一瞬間,掠起一片片呼嘯的狂風,這風自肺而進,丹田而聚,周身經脈而運,最後自肋後脊骨之處激發諸多節點而加速奔流,化作一具籠罩其周身的大辰軍鎧,令這陰柔太過的內官,一時間也顯得聲勢煊赫,宛如軍中大將!
此法正是宋氏秘傳武脈陣圖之一【萬裡長風摧昏曉】!
武脈境界,第一關乃是‘七竅五感明己心’,通過內壯凝結的‘神魂神異’開辟紫府神海,用七竅五感勾連人體與外界天地,再以命格為核心,在心中塑造出自己的‘小天地’。
緊接著第二關‘百辟千煉應地脈’,便是要催動其他四個神異,汲取對應的靈煞,在體內和心海中開辟出實在的‘四方天柱’,撐起武脈大陣,初具武脈身陣之威!
宋護軍正是這個境界,他這‘萬裡長風摧昏曉’乃是以宋氏秘傳肺部神異‘千古氣’為主,有吐氣成雲,嗬氣成雷,化嵐為甲,凝風為兵之能,威力摧至極致,甚至可以卷動天象異變,遮天蔽日!
雖然宋護軍距離那個境界還很遙遠,但現在,也夠了!
宋護軍黑發亂舞,抽劍對安靖全力斬出,陡然激蕩的狂風甚至將身前連帶周圍一大片錐形地區的冰霜地層都吹飛,隻剩下許久不見天日的黑色泥土。
安靖在他身前,一動不動,似是被這一劍的威力驚住,瞬息後,他才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難以置信道:
“居然還有這麼弱的武脈?”
實話實說,安靖當初對付的那頭孽生魔,肉體便是武脈境界,雖然沒什麼術法之能,也無各式神異,但那強橫的軀體哪怕是已經重傷,也可以強吃安靖劍匣和冰瀑長槍幾個彈匣而近乎無損,哪怕是動用靈氣爐加持爆發也不過令其露出了個破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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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要不是安靖讓伏邪用雷符命中了對方弱點,他指不定還是隻能跑路。
至於之後安靖遇到的宗師,那一個個也都是身懷絕技,如果不是安靖也有高人相助,底牌眾多,一不小心就會被對方一招帶走。
而他們的實力,相比起眼前這個身份最高的大辰內官,真的是不知道高到哪裡去了!
在宋護軍劍風即將斬至安靖身前之時,安靖身形猛地一退。
他這一退,帶起震天雷鳴,因為太白皓靈神禁五禁運轉,金氣鏗鏘交織,一連串的金鐵交加之聲便如雷霆炸響,而武道的三神異也是令他心臟盈縮,如丹環抱。
這一退,不是退避,而是‘收’。正如擊拳前要收拳,心臟躍動要收縮,靈煞爆發前要凝聚那樣,安靖的氣息驟然從宋護軍的感知中消失了。
這便是‘皇天法’的暗殺之能,臨淵而行,與天同氣,而安靖將其運用到出神入化,哪怕是正麵戰鬥也可以發揮功效!
“在哪?在那!”
一時間,宋護軍毛骨悚然,披嵐甲持劍的他環視四周,卻找不到安靖的身形。
但很快,他心中靈覺警兆一閃,立刻轉身鎖定了一個方向揮劍——宋護軍的確根本找不到安靖在哪,他完全無法捕捉氣息,但他的功法實在是太好,‘萬裡長風摧昏曉’統禦周邊所有空氣的流動,可以凝氣為鋼,隻要是運動的事物就一定會被他察覺。
但發現了也沒用。
因為,已經完成蓄勢的安靖已經一拳對著他的腦袋轟出!
“等等,手下留情!”
一旁,停在旁邊,原本打算作壁上觀的行墨鋒突然麵色一變,有德王的支持,教訓宋護軍一頓是理所應當,但殺了他是絕對不能的,無論如何對方都是朝廷監軍,貿然死在地方,絕對會引發諸多問題!
這也不怪他沒有提前警醒,誰能想到安靖居然真的有威脅到武脈的實力?對方的神異雖然隻有三,但實力卻超過了尋常內壯巔峰,而那肉體更是比一般的武脈都要強,加之強悍的武技,將宋護軍就地格殺也半點不稀奇!
“嘭!”“鏘!”
安靖的拳與宋護軍的劍同時擊中了對方的頭與肩,不等行墨鋒的聲音在空氣中傳遞,巨大的拳力已經將宋護軍的腦袋打的旋轉起來,轉了整整三圈,被嵐甲籠罩的頭顱搖搖晃晃地折斷在後頭,後腦勺對著安靖原本所在的方向,而麵孔對著麵色凝重的行墨鋒。
而安靖本人亦是被對方的武脈一劍命中飛出,整個人如同東海大風暴中的一片樹葉,嗖的一聲飛到了近千丈之外,轟然砸落在雪地中。
但兩者都未死。
武脈的生命力,本就遠超常人,而安靖更是第一時間就站立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肩頭衣物被切開一道口,但貼身的黑色幽鱗內甲卻在緩緩再生。
“啊!!!”
被內壯一擊重創,就連頭都被打歪,宋護軍發出一聲與之前形象截然不同的怒吼,他抬起手,將自己的腦袋扭正,然後雙目血紅地對行墨鋒道:“以帝廷之命,虎符,來!”
“絕不!”
行墨鋒周身一震,他懷中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激烈躍動,呼之欲出,但他卻強行憑借自己的修為壓住,這小將沉聲道:“你代表不了帝廷,宋護軍,你若是再執迷不悟,卑職定然要參你一本!”
“廢話忒多,給我來!”
宋護軍已然狂怒,他周身溢散出一絲玄奧莫名,常人就連觀測都觀測不到的氣息,但對於已經在籌備第二波攻勢的安靖來說,這氣息卻明顯無比。
“龍氣?!”
安靖實在是想不到,這天下龍氣居然變得隨處可見了?雖然也符合技術被開發出來就一定會逐漸普及的道理,可按理來說不應該隨隨便便就能遇到吧?
但這龍氣卻與安靖見過的正統龍氣不同,也與安靖在陣盤中見過的無主龍氣不同,這龍氣清靈踴躍,色澤並非玄金,而是一股更加清澈的淺金偏青紫之色,亦如泛著些許霞輝的陽光。
正統龍氣唯我獨尊,睥睨天下,乃是征服天地的尊主霸王;無主龍氣超脫凡俗,隨性自在,乃是潛居於天地間的潛龍真息;而這明亮龍氣看似隨和,實際高高在上,懸於眾生之上,行宰割萬民,為所欲為之事。
【嗯?】
此刻,安靖身上的伏邪和塵隱子都沒說什麼,顯然是沒察覺到龍氣有何不同,但安靖神海中帝血震蕩,讓安靖身上第三個聲音幽如晦出現了:【這個氣息……是什麼?】
【安靖,你遇到誰了?!這個氣息……和當年,當年父王離世時感應到的龍氣一模一樣!】
“來不及和你說了。”
安靖此刻心中一片明朗,他此刻已經想明白了很多事,但已經來不及解釋,隨著宋護軍身上龍氣一展,行墨鋒身體一僵。
也幸虧他不是授籙武官,而是自有命格的武者,還能憑借堅固無比的根基還想要抵抗這莫名而來的威勢,但他懷中的虎符卻直接破碎,化作漫天玄金色符籙,朝著宋護軍手中彙去。
“結陣!”
手握虎符,宋護軍一聲令下,周邊武軍哪怕是心中還在遲疑,但身軀和甲胄已經本能般運轉起來,釋放出如大地般渾厚,如秋風般鋒銳的氣息。
一時間已爆發全力突襲而來的安靖驟然感覺自己身軀就像是承載了數十萬斤沉重無比的玄鐵,而足下也不是堅固的大地,而是鋒銳無比的鐵刺鋼刃。
周圍的風奔流呼嘯,飄散的雪塵冰霜全部都化作尖銳無比的刀
鋒,切割著自己的發膚表皮,迸發出大片大片如同瀑布一般綻放流淌的火星。
此刻,以安靖為中心,大軍軍陣已壓下,而宋護軍舉起右手,手中長劍鳴嘯,滾滾氣浪蕩開,令天穹八方流雲塌落,化作那翻騰不休,宛如龍卷石磨的劍光一縷。
【神通·八方流雲天磨劍】
“真不要臉啊,武脈打內壯還要用神通!”
話雖如此,他倒是不驚訝,安靖在看出那宋護軍實力居然如此孱弱,恐怕真的會被自己用仙武雙修之力活生生打死後,就猜到對方肯定要動用底牌。
但他猜的最多最多就是動用神通信物,卻未曾想這家夥身上居然有一縷神秘龍氣,可以直接強行統帥兵陣,強壓自己,運轉神通來攻伐!
【安靖小子,你還有什麼底牌沒?沒有的話,師祖我要出手了!】師祖塵隱子道。
【安靖,我這就用地遁神通助你離開!】這是幽如晦的聲音。
【安靖,你先退,我立刻出手!】這是顧雲止的傳訊。
【安靖,我是德王,你不用驚慌,我已經暗中動用地脈,你隻需潛入地中,保你無傷】德王也來傳訊了。
【安靖,你打算怎麼對付?】伏邪聽到了前麵所有人的聲音,憋笑道:【怎麼樣,你分得清嗎?】
“都給我收聲,看我操作!”
四五個聲音同時開腔,安靖怎麼可能分得清,煩躁之間,麵對這不知好歹的宋護軍,他骨子裡的凶性也爆發出來:“當我沒有神通法寶護身?”
他心念一動,太白皓靈神禁與周身神異同時運轉,催動妖丹之法,呼喚出了沉寂在神海中的‘素靈劍蓮’!
轟隆!隨著劍蓮一出,懸掛於安靖頭頂,一縷齏滅萬物,摧滅一切雷霆劍光也隨之亮起,要在劍蓮妖丹上,凝聚出一縷神劍虛影。
【神通·神霄破滅真雷劍意】
“我草!”
宋護軍手中神通劍氣一抖,差點沒控製好,他此刻目眥儘裂:“自然神兵?!”
自己沒打過安靖,雖然說震驚,但好歹還能說服自己不是第一個,前麵還有天意魔教西巡使這般超了兩大境界失手的例子,可現在看見安靖頭頂的劍蓮,卻令他震駭無比:“這他媽的從哪來的?!”
但來不及思考這個問題了。
此刻,天地雪融,蒼白化墨,兩人之間,渾濁泥潮奔流,雪水如沸騰霧,宋護軍心中驚駭欲絕,此刻卻仍隻能雙手持劍,帶著足以將整片大地地殼切開的力量朝著安靖劈落。
而安靖頭頂劍蓮旋轉,那虛幻的雷霆劍意隨著他以‘凝氣為兵’之法逐漸成型,驚人的雷霆高熱混雜虛無破滅之感就如同將人浸泡在足以瞬間融化的高溫鐵水,也就隻有有著法寶附體,體魄強大的煉體武者才能抵禦。
然後,他出劍。
這一劍,悄無聲息,僅僅是一道一閃而逝的電弧雷光,相較於那似乎將半個天穹,八方流雲一同砸落的滔天狂風之劍,這一劍無論是從視覺還是氣勢上來說都差的太遠。
但實際卻截然相反。
微小的電弧閃過,輕而易舉地將那狂風巨嵐劈開,打開了一個真空巨洞,而凝練無比的破滅雷光不可阻擋地粉碎了金煞,地煞與兵煞的三重煞氣防禦,破開了宋護軍的嵐甲,粉碎了他的護體法器,貫穿了他的貼身內甲,在穿過他心臟時又直接湮滅了可以起死回生的三種不同轉移,代傷,再生術法符籙,還順便將隱藏此人體內的一個似乎是用來滅口,徹底粉碎屍體的雷球吞沒。
八方流雲之劍驟然停頓,然後翻轉,潰塌,消散了,而周圍融化的冰霜雪水也不斷地被蒸發升騰,化作一道直抵天際的雲柱。
宋護軍暫時未死,或者說暫且活著,他茫然地看著自己心口微渺的一個焦洞,然後抬起頭看向朝著自己靠近的安靖,表情似哭似笑:“你完了,你真的完了……我們本來沒打算殺你,你居然敢這麼做,敢這麼做……”
“沒有我,你憑什麼對付北蠻,對付那鐵黎鐵騎?”
而安靖抬起手,抓住他的頭發提起,讓他癱軟的身軀不至於委頓下去:“哦?但我可是尊重地將你視作對手,光明正大地去殺,而沒打算在暗中玩弄陰謀手段,讓你備受折磨後當狗啊。”
他發力,就如擰抹布般擰斷了宋護軍的脖子:“至於鐵黎那邊,用不著你操心。”
“乾掉你後,才是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