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時間後。
並不知曉這一切的安靖走出考場，麵色沉重。
“怎麼樣？”
同樣從考場中走出，一臉頗為輕鬆的霍清笑著問道：“你的考卷應該比我難一點，但不是問題吧？”
“我感覺很糟糕。”不管一旁霍清不信的眼神，安靖實話實說：“說真的，我寧肯和築基打一場，這也太難了，想要編點有邏輯的話都難。”
“編有邏輯的話？”
霍清有些無法理解這點：“你究竟考了什麼呀？怎麼還需要編？”
安靖將自己的題目告訴霍清，頓時引得霍清極大的疑惑：“這有什麼難的？你批判一下清野真人的戰術太過激進不就行了？開拓戰爭就是得穩紮穩打，打個幾十年也不奇怪，可是清野真人當時和玄夜城內的某個勢力有對賭協議，協議內容大家不知道，但恐怕頗為苛刻，所以想要畢其功於一役，忽視手下的意見要硬上硬乾，結果打過頭了士氣崩潰。”
“什麼內部山頭，什麼雙方矛盾，都隻是為了給真人和背後的羅浮支脈遮羞，都是表麵因素，說到底大家都是真人部署，哪怕有些不和，陽奉陰違，互相拆台，卻也不可能真的內戰。”
“啊？”
安靖聽到這裡，頓時感覺到自己極其無知，他前世打仗真沒遇到過這種情況：“戰術激進？批判清野真人？手下意見？這是什麼說法？”
他還真沒在靈網上找到這些思路！
“安靖你是天才，在荒野那邊吃穿不愁，還是繼承者，所以不太清楚咱們這邊的情況。”
而霍清耐心解釋：“一次開拓戰爭，背後是多大的利益？大家要打幾十年才能吃得飽，清野真人就想一下打完，那投資給他的那些公司怎麼辦？那些希望清野真人用戰爭實驗新式法器，新丹藥和符籙的集團怎麼辦？那些想要通過戰爭逐漸占據新的地盤，成為新真人，新領袖，分出新支脈的洞天人怎麼辦？”
“就連我們當初的幫派，也因為開拓戰爭清掉了很多積壓的老軍火啊！那些舊劍匣和子彈，不趁著這個機會用掉，日後全部都要報廢的，那簡直就是造孽。”
“他要是背後有真君支持，那自然可以讓大家團結一致，但他隻是真人，也沒有任何大義——想要幾年就打完，大家又沒有軍功，也沒有補貼，來不及占多少地方開發，甚至就連名望都沒有，最支持他的人也得不到多少好處，大家怎麼可能不士氣大降？”
這一通話讓安靖直接沉默了。
他突然發現，自己前世的戰爭和懷虛，天元界的戰爭似乎完全不是一個東西：他是為了守護家園而戰，為了世界重歸和平，最終一統而戰……但是在這裡，戰爭並非為了一個崇高的目標，而是無數利益的糾葛，各方勢力的妥協，是一種龐然大物最終決定的意誌，而並非是一種思潮的洪流。
他當然不是錯的。
但是，看似苟且的天元界民間思路也不是錯的。
不能強求這些就連‘生活’都沒有的人們，為一件並非是守護家園，而是明顯沒有好處的開拓戰爭竭儘全力。
和他們說宏大敘事，心中不會有任何慷慨激昂，隻有毫無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