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夜城中央。
羅浮仙台,觀星所。
針對‘星圖’的研究早就陷入停滯,洞天的主人,那位端坐在羅浮山頂端的元神天尊早就在千年前就已經對這方麵不再感興趣,故而此地早已近乎於廢棄,隻有偶爾會有幾位在集團鬥爭中失敗的修者會在此地蹉跎一段時光,直至他們放棄認輸,亦或是反擊離開。
但此時,卻有兩個朦朧的虛影在觀星所最頂端的‘諸天星圖大陣’處顯化。
【你是說,那安玄來自於異界?】
其中一位虛影朱袍玉冠,而另一位黑袍金冠,雙方神念交錯:【準確的說,來自一個隱藏在天元周邊的洞天——就如那北天造船廠一樣,一個度過了魔劫的道庭遺留】
【既然如此,為何不直接將那安玄擄走?這價值足夠我們出手暴露,不能將這等人才留給羅浮】玉冠修士皺眉:【實在不行,也得抹殺才是】
【你以為有那麼簡單?】
而金冠修士沉聲道:【列缺真君不知為何,一直都非常關注他,清逸真人(陳董事)更是就呆在學院不動,擄走他?怕不是我們一動手,洞天那邊便直接降下大神通,太虛母艦降臨,把我們直接灰灰】
【既然如此】玉冠修士道:【那明麵上多接觸接觸他,建立一點良好關係如何?那安玄本人選擇了羅浮,但他背後的勢力肯定不會那麼輕易地投靠一方,隻要有接觸,日後有的是可以挖牆腳的機會】
【等待吧】金冠修士搖頭道:【目前來看,這安玄背後的勢力,和造船廠那邊的‘淨土之民’類似,他們的根本都沒有完全降臨在天元,如今都在觀望……這種決策,不是我們能做出的】
【等待老家那邊的決策吧,若是羅浮那邊真的夠謹慎,恐怕我們得等到四城大比那時候,才能真的與安玄接觸了】
【那就等到那個時候】
玉冠修士點頭:【到那時,他們會知道的,比起想要將他們這些‘道庭遺脈’吃乾抹淨的羅浮,唯有我們‘玄都’才會真正以平等地姿態對待他們】
羅浮洞天。
羅浮山側峰,天虹峰。
朱紫色的天陽錯落地穿過此起彼伏地浮空山脈,從一座座空島雲海的縫隙間穿過,萬丈霞光在由無儘雲霞構成的天空峽穀中形成了一道瑰麗的奇景,將其化作了仙人的道場。
一位端坐於無儘雲霞虹光,身形似虛似幻的道人位於道場中央,祂周身由光所構,身後長發幻化為千百種不同的霞光虹彩,交織出了一輪大道光輪,其中倒映著層層太虛界域,內有山海江河,塵世江湖。
但若是仔細觀察,便可看出,那些霞光的本質,並非是單純的靈光,那金色的曦陽孕育希望,赤色的劫雷乃是真怒,紫藍色的江河奔流著智慧,蔥鬱的翠綠滿溢著造化之機……
諸光乃色相之映照,色相乃心意之顯化,心意乃情欲之浪波,情欲乃真靈之起伏。
霞光入情,心映大千,似幻實真。
道人微微睜開眼眸,看向兩位拜見自己的真人。
“子孫獲麝,拜見老祖!”
“子孫清逸,拜見老祖!”
神念一動,便知曉這兩位後世子孫拜見自己想要彙報的一切,祂微微抬眉:【仙天啟示,還有這等人傑……嗯】
【汝等有功,回去吧】
輕輕揮手,獲麝真人與陳董事便消失不見,回到了洞天之外。
羅浮六位道胎天君之一,耀光真霞天君抬起頭,旋轉著一道道宛如日冕光輪般的雙眸,直視著天元界的方向。
【仙天啟示……天道的又一次‘選擇’嗎……氣運流轉,世劫以來,第五次在我們四大道脈之外降下了‘仙靈根’】
【這一次,會多一位同道,亦或是又一次大劫?第二個歸義軍,亦或是第二位真靈神尊?】
祂收回目光,看洞天之中的其他五峰,以及那六峰環繞正中,直通【羅浮仙台】的羅浮山本山。
——而天尊祂老人家,又會做出何等決策?
這種小事,定然是無所謂吧。
作為這一世代的【執政峰】執掌者,真霞天君垂下眸光:【怎樣,雲飛,天地劫起,一世代隻有一次成就‘道胎元嬰’的天機將現,你的對手可不少,如今又多一位】
祂的意誌穿透洞天太虛,直抵天元界之外,仙古遺跡中的一域空島上。
一位衣衫襤褸,卻姿態清逸的年輕修士正被一台台仙古遺跡中的自律偃傀包圍。
這些偃傀古老而肅穆,周身的甲胄上流轉著森嚴的法禁,一道道宛如實體堅冰般蔓延的金光構築出了結晶般的護盾,那正是上古道庭的守護道兵‘金光力士’,即便是築基修士也會感到棘手的強大偃傀。
這些偃傀守衛著空島,而年輕修士的出現令這些徘徊了近萬年的古老造物再一次啟動,祂們的力量勾連在一處,層層疊疊的金光壓縮,凝聚,化作一道道近乎大斧重錘般的光流轟擊,在靈鋼鍛造的空島上轟擊出一個個十幾丈深的可怖巨坑。
哪怕是戰術導彈,也絕無可能有如此破壞力,哪怕是全副武裝的戰爭空梭挨上這一擊,也會當場被打成餡餅,臨空爆炸。
但年輕的修士卻自如地遊走在這危險無比,堪比戰場般的偃傀攻勢中,輕鬆地就像是在後花園中行走。
他本不會被擊中。但,天君的意誌卻令他微微一愣,身形一滯,即將被十台偃傀合力凝聚為劍形的‘罰惡金光’命中,被切成兩段。
但很快,反應過來的年輕修士神情一肅,他輕輕一拍自己腰側的葫蘆,頓時,一道朦朧的太虛之光亮起,在其手中凝聚為一縷飛刀似的劍光。
下一瞬,隨著年輕修士手指一動,劍光一閃,那位於他前方的十台金光力士符籙核心全部都齊齊裂開,好似有一股無形的力量跨過了空間,直接命中了它們真正的核心。
“有競爭對手?”
既然已經全力出手,那這位被稱為‘雲飛’的修士便繼續催動那朦朧的太虛劍光,將所有圍攻自己的金光力士核心破壞。
向前邁步,踏在一頭金光力士的殘骸上,他饒有興趣道:“荒野,亦或是說,其他道庭遺脈的仙靈根,成為了我們羅浮的一員?”
“那還……”
他收回了手中的太虛劍光,躍躍欲試道:“真是件好事。”
與此同時。
其他地域,其他集團,也都通過各自的渠道和內應,得到了類似的信息和提示。
“有意思……太白皓靈神禁?五方五帝的傳承?”
正在極北寒潮中修行的人影從太虛得到靈網傳訊,抬起眉頭,手中卻不停,持印虛符,轟開了身前被浪潮卷起,朝著自己撞來的千年玄冰。
僅此一擊,熾熱的烈陽之機浮現,就將這堪比小山的玄冰冰層轟碎,化作漫天蒸騰的水汽:“五帝傳承,恰好就缺了白帝與黑帝兩支……同修五帝尊法,也不知道皓靈神禁,相較真靈本印,又有何等神異。”
“哎?又多一個對手?”
裂穀深處,一個頗為憊懶的聲音抱怨道:“這個年紀,就能力抗紫府昆妖的數次神通……從哪冒出來這麼一個天才?”
在這人影身後,全部都是昆妖抽搐的身體——這些昆妖一個都沒死,但它們在劇烈地抽搐後,便全部都翻身而起,複眼中閃動著妖異的光紋,乖巧無比地匍匐在地,宛如寵物坐騎一般將那人影托起,送入裂穀的深處。
盤膝坐在昆妖頭頂,瀏覽著安靖一路戰鬥的錄像,他微微搖頭:“陣,器,劍……三道同修,還都有所成?這位的天賦,恐怕比傳言更加恐怖啊。”
甚至,就連荒野深處,歸義軍中,也有聲音疑惑。
“怪哉,荒野的氣運,不是在我們的掌控中嗎?”
“時局運轉,或許這一次大勢已經移動……哈,無所謂,這樣的天縱之才,不可能真的一心一意地跟著集團玩那過家家的遊戲。”
氣運流轉,原本穩固,甚至可以說,有點太過於穩固的局勢,開始出現了些許震蕩。
就如同死氣沉沉的時局魚塘中,突然冒出一條生機勃勃的鯰魚——哪怕現實中的魚塘並不會因為多出一條鯰魚就變得生機勃勃——但有預料之外的全新存在介入,那麼原本早就可以預見到結局的未來……也將變得朦朧模糊,不再篤定。
天元界的漩渦旋轉著。
而在漩渦最平靜的中心,安靖度過了最為平靜的兩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