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喵喵喵(1 / 2)

裴鶴宣最終還是因為咳聲而回過神來。

小孩不僅長得嫩生生的,咳聲也嫩生生的,聽著就讓人心疼。見小家夥還在斷斷續續的咳嗽,裴鶴宣忍不住伸出手,輕輕拍他的脊背試圖幫他順氣。

脊背又小又軟,仿佛稍微用點力就能拍壞,裴鶴宣下意識把力道放到最輕,拍的同時還感覺手下的小身體顫了顫,就像淋了雨的小鳥,瑟縮著抖了抖小翅膀。

一絲說不出的心疼浮上裴鶴宣的心間,這種情緒對他這樣的人來說實在稀奇。他壓住心疼和疑惑,儘量拿出最溫柔的語氣道:“寶寶不怕,我不是壞人。”

這話說的裴鶴宣自己都不信,那偽裝出來的溫柔看起來也十分違和,像哄小孩的狼外婆。

黎白這邊總算止了咳,裝作不認識對方一樣略帶好奇地看了看他,然後便興趣缺缺地移開了視線,並把原本翹在沙發上的小短腿放到了地上。裴鶴宣看他放下腿一副想要跑走的架勢,忙拿出身上帶的糖,“寶寶吃不吃糖?”

一邊把糖遞給小家夥一邊重申:“我真的不是壞人,我隻是想問你幾個問題。”

帶糖還是手下親信出的建議,怕老板還沒開口就把孩子給嚇跑或者嚇哭了,專門買了糖讓他帶在身上,用來哄孩子。買的自然是特彆貴的進口糖果,還專挑了外表比較吸引人的那種,光糖紙就很能吸引小孩子的注意。

黎白果然被吸引了,原本要跑走的小短腿都因此而收了回來。怕他咳嗽加重,從昨天下午開始曹北霄就不再給他吃任何糖果和零食,所以嘴巴饞的要命,眼前的糖紙又亮閃閃的一看就很好吃的樣子,忍不住就望著糖果移不開眼。

裴鶴宣隻見小孩靜靜地望著糖果,一雙眼睛明亮又好看,簡直像極了他日夜思念的少年。隻是因為年紀小的緣故,眼睛的形狀比少年更圓一點,小臉也更胖一點,白白胖胖的跟個小包子似的,很少有小孩胖成這樣還能如此精致好看的。

想著裴鶴宣應該認不出他來,黎白到底沒忍住誘惑,接了裴鶴宣的糖果,一臉滿足地吃進嘴裡。隻見小包子臉很快就鼓起了一顆小球的形狀,小球還很不聽話地亂跑,一會兒在左邊,一會兒跑去右邊,瞧著可愛極了,甚至讓裴鶴宣忍不住戳了戳他的小臉。

小家夥立即捂住了腮幫子不給戳,還迅速把糖給嘎嘣嘎嘣地嚼沒了。於是裴鶴宣又撕了一顆糖紙,並把糖直接喂到了他嘴邊。

黎白自然毫不客氣地張嘴吃了,心裡卻有點兒擔心會不會露餡。他一旦在心裡擔心什麼事的時候,眨眼的頻率就會無意識地增多,長到逆天的睫毛撲扇撲扇,圓滾滾的眼瞳十分無辜。

裴鶴宣看著眼裡,又想起了自己要找的少年,甚至產生了對方會不會就是少年的念頭。可這念頭未免太荒誕和奇異,裴鶴宣微皺起眉,拿出錢夾裡的照片問:“你認不認識照片裡的人?”

黎白一看,隻見照片上正是成年版的自己,自然裝傻充愣地表示不認識,隻管專心致誌地吃糖,一副‘我心裡隻有好吃的我什麼也不知道’的樣子,轉眼間的功夫把第二顆糖也給嚼沒了。

裴鶴宣倒沒有步步緊逼地追問,——其一是大概覺得反正人就在這裡跑不掉,其二就是他莫名間發現了投喂的樂趣。眼看小家夥又吃完一顆就再度投喂一顆,甚至還走去不遠處的吧台拿來了零食和糕點。

貓咪本來就貪吃又不懂得節製,麵對好吃的,就把擔心和顧慮暫時拋到腦後,隻管先吃再說。而裴鶴宣一點一點地喂小孩吃東西,再看他臉頰一鼓一鼓地吃下去,竟有種說不出的愉悅,覺得小家夥跟剛滿月的小奶狗一樣招人喜歡。輕輕戳一下,全身都會毛茸茸地發抖,似乎有點膽小怕生,卻又很乖很親人,特彆可愛。

兩人就這樣一個喂一個吃,還挺和諧。黎白不知不覺吃了許多東西,直到曹北霄終於趕過來。

曹北霄之前顯然是被裴鶴宣故意安排人絆住了,否則不會讓黎白獨自待那麼久,看見裴鶴宣之後,登時皺起了眉。可待他走近看到桌子上的糖紙和拆散的零食袋子,就不僅是皺眉了,整張臉都變得十分難看,甚至連禮節和招呼都顧不得打了,直接質問裴鶴宣道:“這都是你喂他吃的?”

本來就是不讓小家夥吃零食才把他帶過來的,卻沒想到來這裡反而吃了一大堆零食,更沒想到會有人不問過孩子家長就擅自喂孩子吃東西,換誰誰都生氣。偏生裴鶴宣還不覺得有任何不對,頭也不回便坦然地承認道:“對,是我。”

語氣裡甚至有點愉悅。

曹北霄和裴鶴宣雖然見過麵,但並沒有什麼交情,曹北霄對於裴鶴宣也不甚了解,隻聽手下人曾提過裴鶴宣脾氣很差,性格也不太正常。而曹北霄如今覺得他不僅是不正常,簡直是有病了,——自己沒有孩子就跑出去喂彆人家的孩子,這種神經病是怎麼活到現在還沒被人打死的?

其實曹北霄的脾氣也不是多好,平日裡的斯文儒雅都是表象,隻是相對於易怒的裴鶴宣,他覺得很多事都不值得他發火,所以沒有多少人見到他發火,如今卻是真火了,聲音都透著明顯的火氣:“裴總最近很閒嗎?彆說這是個孩子,就算是小狗小貓,也要經過主人同意才能碰,難道裴總連這個道理都不知道?”

裴鶴宣反倒意外地沒有發怒,回頭看向曹北霄,裝出剛剛認出對方的樣子,“原來是曹總,”繼而又故作驚訝的道:“莫非這是曹總的孩子?”

——不是我的難道是你的?曹北霄心裡剛冒出這麼一句,就聽裴鶴宣說:“可我覺得他不太像你的孩子,更像是我的。”

兩位都是貨真價實的大佬,他們隻是一言不發地站在這裡,就足夠吸引人注意了,眼下這種情形自然更惹人注目,已經有不少人圍過來,連酒會的主辦人也有點緊張地過來了。全場最淡定的就是處於事件中心的黎白,——眾人隻覺得這位小人家恐怕是個見過世麵的小人家,不僅淡定,還摸了摸自己圓滾滾的肚皮事不關己地打了個飽嗝,似乎還有點犯困,又用小胖手捂著嘴巴打了個小哈欠。

其次淡定的應該就是裴鶴宣,轉頭看著黎白一本正經的繼續道:“不知為什麼,我看小家夥十分眼熟,而且特彆投緣。我還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所以這大概是父子天性,天生就會感覺親近。血脈就是這樣神奇的東西,能把父親和孩子自然而然地連接到一起……”

正常人絕對說不出來這種話,但裴鶴宣就不是個正常人,再加上之前那個關於私生子的八卦新聞,旁邊圍觀的人竟也不覺得這話有什麼問題。

畢竟在八卦新聞裡,裴鶴宣和曹北霄兩個都是符合情況的當爹候選人,如今兩個候選人都在,小寶寶也在,這麼一想,就覺得裡麵可能還有什麼不知道的隱情,甚至忍不住開始竊竊私語了,若現場有記者,肯定會激動不已,覺得一定能寫出一條上頭版頭條的新聞,標題不再是豪門棄子,而是豪門奪子大戰。

“裴總最近果然很閒,”曹北霄簡直怒極反笑,“既然這麼有空閒,還是早點去醫院看看比較好,妄想症會越拖越嚴重。”

裴鶴宣竟點點頭,“是要去醫院,就明天好了,我想帶寶寶驗一下DNA。我也是為曹總著想,萬一認錯了孩子就不好了,你說是不是?”

曹北霄心裡已經認定了裴鶴宣絕對有病,也沒有耐心跟他掰扯,不再理會他,直接喊黎白道:“白白,過來。”

裴鶴宣因這聲白白微微頓了一下。儘管之前看過資料上寫小家夥上學的名字叫曹白,也知道這世界上重名重性的人不計其數,但聽到這聲白白,還是會忍不住發愣。

而黎白這邊乖乖跳下沙發,往曹北霄的方向走,才走沒幾步,小腳突然一軟,整個小身體都跟著往前栽。

曹北霄忙搶先一步把他抱進懷裡,本來想著他是不是困了,——吃飽就睡是小家夥的一貫準則,卻感覺不太對。隻見小孩皺著小眉頭,捂著小肚子,似乎是不太舒服,額頭摸著也有點熱,立刻擔心地問:“寶寶怎麼了?”

“難受,”不知道是吃多了還是什麼原因,黎白開始覺得肚子疼,身上也難受,甚至難受的想要掉眼淚,“嗚嗚,我難受……”

再次見到那雙淚眼和因難受而皺起的眉,依然讓裴鶴宣看到心裡一顫的地步。一時間聽不到彆的聲音,甚至連手都跟著顫了顫,恍然間又想到少年中槍的那一天。

少年滿眼是淚,仿佛牙牙學語的嬰孩般小小地喊疼,那雙哭紅的眸子望過來,像一隻乖乖望著人的無助的小動物。他看著他,似乎還有話要跟他說,可最終沒能說出來。以至於每每夜半醒來,或者是睡不著的晚上,他就會忍不住想他沒能說出的話究竟是什麼,卻找不到答案。

——也許他永遠都找不到答案了。每當想到這個的時候,心疼就無法抑製,無藥可解。

曹北霄趁著裴鶴宣怔愣的時候帶著黎白離開,直接上了車。

隻見小家夥臉頰上都泛起了不正常的潮紅,額頭甚至出了汗,焉了吧唧的沒有平時半點的活力。這回顯然不能再拖著不看醫生了,才剛上車,曹北霄就讓人把家庭醫生叫到家裡等著。

這個季節的小孩本來就容易生病,尤其在外麵玩得開心,出了一身汗,再回到空調房一吹,便會著涼。小孩子的身體又脆弱,發燒燒久了容易出事,而黎白顯然燒得有點急,所以醫生建議用打退燒針。

然而黎白因為怕疼不願意打針,把自己縮在被窩裡死活不出來。曹北霄便在外麵哄說不疼,又許諾病好了帶他出去玩,給他買好吃的,到底被哄出來按住小胳臂,然後被醫生趁機將針管紮進了胳膊裡。

怕疼的黎白立即開始哭,小聲音委屈極了,曹北霄活那麼久還沒有怕過什麼,這會兒隻是聽見小孩喊疼,卻覺得心裡也疼的像被針管紮了一樣。好在打針的過程很快就結束了,曹北霄想把小孩抱進懷裡,然而小家夥自覺得被騙了,在他懷裡踢騰著小短腿不給他碰,將自己重新縮回被子裡不理人。

想著醫生說捂在被子裡出汗也有助於病愈,曹北霄就沒強行把他扒拉出來。過了一會兒才意識到不對勁,拽開被子一看,果然在哭鼻子。

又難受又沒人哄,黎白自然傷心極了,一眨眼就是兩串淚珠滾下來,哭得曹北霄心疼萬分,汗都冒出來了,急急把人抱在懷裡,用手輕撫他的後背:“乖寶寶,不哭了好不好?”

黎白這次倒乖乖被抱著沒有亂掙,隻管一味地哭,眼睛哭的通紅,睫毛被眼淚打濕糾在一處,還哭出了一頭汗,額頭上的小軟毛全濕了。

曹北霄心疼地親了親他的額頭,耐心地哄了很久,小哭包才終於慢慢不哭了。腦袋靠在曹北霄懷裡,漸漸陷入睡眠,隻是眼角還泛著紅,睫毛上也掛著淚珠。

半夜的時候,小家夥因為咳嗽又醒了一回,而且咳的停不下來。曹北霄給他喂了點止咳藥,又喂了點熱水。

雖然不喜歡吃藥,但黎白還是吃了,可惜吃藥對他來說沒什麼作用。大概是太累了,早上曹北霄醒的時候,發現小家夥變回了小奶貓的模樣,小小的一隻縮成一團,可憐又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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