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既然自報姓名,黎白知道自己也應該自報姓名,便道:“宮先生您好,我叫林柏寧。”
這當然是主角的名字,所以黎白說的十分坦然,還覺得自己穩穩接住了戲,然後再次跟宮沉強調說:“你一定是認錯了人,畢竟有很多長得像的人……”
這世上的確會有很多外貌相似的人,但宮沉從來不是靠外貌認人的。他曾經接受過偵察和反偵察的培訓,知道外貌可以偽裝,但神態偽裝不來,哪怕能將神態模仿的很成功,細微處的表情和舉止總會露出破綻。
少年穿著一身合體的西裝,規規整整地打著領帶,還將額頭全部露出來,顯得人更精神。明明是十分成熟的造型,看起來卻依舊柔軟得像毛茸茸的小動物,和他目光對視的時候,少年濕漉漉的眼眸和眸底無意識透出的無措,以及緊張時會捏一下衣角的動作都一如從前,讓他心跳得飛快。
心跳已經提前告訴他答案。
這世上有太多太多人,以至於每個人都或多或少會和另一個人有相似的脾性或容貌,放眼望去沒有誰特彆。然而他的少年跟其他人都不一樣,不管過了多久,重新看到他的第一眼,他內心死掉的某一部分就會蘇醒過來。他不知道對方是怎麼從火場裡逃生的,不知道他身上的傷是否已經痊愈,不知道他在這幾個月裡經曆了什麼,反正他從遇見他開始就有許多至今未解的謎團,但他知道他就是他的白白。
兩人都不說話,氣氛一時有些僵硬,所幸宴會的主角在這個時候露麵了。隻見宮老爺子坐在輪椅上,由護工推著,旁邊還片刻不離地跟著醫生。
壽宴隨之進入正題,祝壽的祝壽獻禮的獻禮,場麵看起來熱鬨非凡。但宮沉的注意力一直放在黎白身上沒離開過,黎白在哪裡,他的目光就跟去哪裡,時刻關注黎白的動向。
黎白卻把視線放到了和宮老爺子一起出現的江奪身上。
他已經從小鈴鐺那裡得知下周開學後,他將用主角的身份和江奪上同一所大學,並得知江奪就是宮老爺子新找回來的外孫。大概是出於對女兒的想念和彌補,宮老爺子對江奪很好,不僅公開宣布他的身份,還專門為他改了遺囑。
男生到了十八九歲,個子依然還能再長,江奪的個子明顯又長了,隻一個暑假不見,黎白就覺得他高出來不少,配上剪裁得體的衣服,顯得英姿挺拔,十分帥氣。隻是整個人變得更加陰鬱,全身上下均透著生人勿近的氣場,幾個想過去跟他說話的年輕女生都因他冷淡的態度退卻了。
見黎白一直望向江奪,宮沉不由握緊了拳。
雖然在宮沉眼裡,江奪根本不足為慮,但對方之前在那樣的環境下長大還考出了個市狀元,如今麵對宮家的滔天錢權也依然自持自律,跟同齡人相比,稱得上十分優秀了。就算拋開頭腦和性格,單單隻看外表,江奪也很有競爭力。——個子高,顏值也高,而且和白白差不多大,正值最青春的年歲,相比下來,自己就是個老男人。
想到這裡,宮沉忍不住將手越握越緊,盯黎白也盯得更緊,幾乎要將他圈禁在自己的視線之內,把他整個人用罩子隔絕起來,不讓任何人靠近。
但他如今已是宮家的代言人,許多事都由他來負責,還時刻有人想靠過去說好話套近乎,不能一直盯著誰,所以又專門吩咐一個親信幫他看著。
包括吳峰在內,宮沉的手下對他都有一種近乎盲目的信任,立即接下任務,也不問緣由,而且十分認真。壽宴結束後,黎白剛走出宴會廳,宮沉就得到消息,迅速追了過來。
自覺得已經麻煩安姨很多了,所以黎白沒有在安姨家住,而是訂了個酒店,距離不遠,步行就能走到,一聽追上來的宮沉說要送他,想也不想就拒絕道:“不用麻煩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宮沉立即說:“我不覺得麻煩。”
黎白不知道怎麼回,沉默了一會兒,不再跟宮沉客套,直接道:“我先走了,宮先生再見。”
可宮沉怎麼可能讓他走,到底還是把人帶上車,拉進副駕駛,並給他係上了安全帶。
黎白解開安全帶,還沒來得及開門,宮沉已經坐上駕駛位並將車門迅速鎖住了。黎白轉頭看向宮沉,想讓他把門打開,卻撞進了宮沉定定望著他的眼神裡。
眼神有種說不出的詭異,宮沉繼而扯掉領帶,同時抬手解西裝扣子,將西裝外套脫掉之後,又開始解襯衫扣子和皮帶。
不知道他要做什麼的黎白不由睜大了眼,下一刻宮沉已經將皮帶抽出來,遞給他道:“白白,你打我一頓吧。”
明亮的貓兒眼睜得更大,明晃晃地寫著困惑不解,輕易便能讓宮沉心動,甚至想要吻上他的眼睫。宮沉定了定神,又道:“或者拿煙燙?這樣你會比較省力。”
說完就翻出煙盒抽出一根煙,又用煙盒裡的打火機點著了,一邊將其遞向黎白一邊卷起袖子,露出結實的手臂。
黎白遲鈍地眨了眨眼,依舊覺得困惑,而宮沉見他不接,直接拿煙頭往胳臂上燙,動作又快又乾脆。
黎白總算反應過來,忙將煙頭奪過來丟進車載煙灰缸裡,但還是慢了一步,煙頭已經在皮膚上燙出焦黑的傷痕。
見煙被弄滅了,宮沉又從身上拿出一把軍刀塞進黎白手裡,繼而握著黎白的手,讓刀尖對著自己的胸口,“或者捅我一刀,好不好?”
他定定望著黎白,語氣近乎於哀求,“……白白,你想怎麼報複我都可以,多捅兩刀也沒關係,隻要留一條命在,讓我還能活著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