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軍訓的第二天,黎白的照片便被人發到了學校論壇上。
大概是個懂攝影的人偷拍的,角度抓的很好,構圖和光影都不錯,陽光把少年優美的脖頸和修長的身型全部勾勒出來,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顏值都無可挑剔。任何地方都不缺少顏控,短短一晚上帖子就成了熱帖。
“這個新生也太好看了吧,軍訓服都能穿出這樣的氣質,我被愛情擊中了!”
“我們學校竟然來了這麼帥的小學弟,awsl!可惜我今年就要畢業了,不然一定要想辦法找他約會!”
“樓上的學姐都要畢業了還不忘覬覦小學弟,麻煩做個人吧,給學妹們留條活路……”
“……”
帖子已經翻了好幾頁,甚至有好事者友情補發了新照片,被討論的人卻對此渾然不知。黎白正為軍訓的事發愁,——貓咪做事本就很難持之以恒,哪怕頭兩天還覺得軍訓蠻有意思,到第三天也會因為枯燥無聊而變卦。何況貓咪曬太陽都是把自團成球兒窩在草地或毛毯上曬的,站軍姿不僅腿酸腳酸,連腰都是酸的,一不小心還會被教官罰做俯臥撐,導致一天下來動都不想動,哪裡還管得了網上的帖子。
今日是陰天,沒有什麼陽光,但天氣十分悶熱,幾個身體虛胖的已經撐不住了,前排幾個過瘦的女孩同樣被曬的搖搖欲墜,滿頭是汗。
不怎麼流汗的黎白也出了汗,感覺像有小蟲在臉上爬,便趁教官不注意動了動。卻不料還是被教官轉頭看見了,立刻笑眯眯地朝他的方向道:“不是說了不能動嗎?不用我點,自出列!”
但凡亂動或偷懶的都要接受懲罰,男生是俯臥撐,女生是深蹲。每天都有被懲罰的同學,哪怕心裡不願意,也隻能老老實實地出列。當然,有時為了調節枯燥的氣氛,幫助大家放鬆精神,教官會將懲罰內容換成表演節目。
大概感覺到同學們今天下午很累,氣氛也比較沉悶,教官將黎白的懲罰內容換成了表演節目。
若換其他性格開朗多才多藝的人肯定欣然接受,然而黎白什麼都不會,所以有點犯愁。他不知道學校論壇上有關他顏值的帖子,不代表其他新生不知道,如今一瞧見他出列,目光都跟著看過去。
前排站著的女生們昨天還在暗暗討論他,這會難得有一個名正言順看他的機會,自然要睜大了眼睛好好看,包括班上的男生們也都在看。
黎白沒有在意那些視線,隻管認真跟教官說自不會任何節目,教官卻以為他在找借口,催促道:“快點,不要磨蹭!跳舞不會,唱歌也不會嗎?”
確實不會唱的黎白最終表演了一小段劍法。
他從小除了修煉靈力之外還會輔練劍法,所以舞劍對他來說十分簡單,哪怕手中無劍也能弄出橫掃千軍的氣勢。一雙明亮好看的眼睛遮在帽簷的陰影下,卻呈現出另一種帥氣,鼻梁顯得特彆挺,嘴唇和下頜線都異常優美,脖頸線條看起來十分引人注目。
前排的女生看得更目不轉睛了,這時候,聽見遠處傳來一聲喊:“看什麼呢看那麼認真?給我出列!”
眾人下意識隨聲望去,才發現發聲的竟是遠處經管係的教官。——經管係的方陣就在斜對麵,離他們的方陣隔了十幾米遠。
經管係的隊伍裡緊接著站出一個高個子男生,正是江奪。教官走到江奪麵前問:“一直盯那邊看,好看嗎?”
江奪抿著嘴沒說話,教官重複道:“大聲回答我,好不好看!”
“報告教官,”江奪答:“好看!”
“既然這麼好看,我給你機會換個角度看,俯臥撐準備,我說停才能停!”
好在江奪並不怕做俯臥撐,身體也不覺得累,教官說完就原地趴下,一邊做還一邊報數,直到教官喊停為止。
之前是江奪盯著黎白看,這回換成黎白看江奪了。對方身材高大,俯臥撐的姿勢利落又規範,雖然隔了一定距離,依然能從起伏的動作間看到流暢的肌肉線條。
下午已經訓練了很長時間,教官總算大發慈悲放大家休息十五分鐘,大部分同學都選擇找地方坐下來歇著,黎白也挪到角落的樹下坐著休息,直到江奪的聲音傳來,“累嗎?”
撒嬌是貓咪的本能,黎白下意識就答:“累。”還抬了抬手臂,“連胳臂都是酸的。”
江奪也隨之坐下來,伸手接住他的胳膊,想幫他按一按。但很快他發現這個距離有點太近了,——被按舒服了的黎白整個人都靠到他身上,他一低頭就能看到少年的臉,每根長睫毛都能看得清清楚楚,連呼吸似乎也交融在一起。
江奪又重新站起來。
黎白有些奇怪地抬頭看向他,“怎麼了?”
“太熱了,我有點渴,你喝水嗎,我去給你買。”
“我想吃冰淇淋,”黎白的語氣立即帶出明顯的開心和親昵,“要草莓味兒的。”
這幾天黎白累到任務都被拋之腦後,晚上曹北霄和宮沉打來的電話都懶得接,江奪倒在這時候地位直線上升。都說近水樓台先得月,江奪和黎白住在同一個宿舍樓,兩個係的軍訓方陣恰巧又離得不遠,能在熱的時候幫黎白買冷飲,吃飯的時候幫黎白去食堂排到他想吃的紅燒魚,還能把他怎麼都弄不好的被子疊的跟豆腐塊一樣整整齊齊,哪怕江奪不是任務對象,在黎白眼裡的重要性和親昵度也會飛速升漲。
江奪點點頭,之後便往教育超市的方向跑去,體力精力都讓人望塵莫及。黎白看著江奪的背影,又看了看遠處的天空,本就陰沉沉的天翻湧起層層烏雲,似乎有大雨將至。
果然,江奪才買完冰淇淋,還沒走回黎白身邊,便感覺有雨點落下來。
軍訓的時候最期待下雨,雖然這場雨下得有點晚,但隻要能少受一份累,都是好的。眼看雨有越下越大的趨勢,教官很快宣布原地解散,於是同學們開始作鳥獸狀奔向附近的教室或寢室避雨。
大步奔回黎白身前的江奪將身上的外套脫下來蓋到黎白頭上,然後便拉著他手往寢室的方向衝。
黎白卻心心念念著他的冰淇淋,“彆把我的冰淇淋弄掉了……”
於是江奪停下來把冰淇淋遞給他,才拉著他繼續朝前跑。黎白被蓋在衣服裡,毫無方向地任由江奪拉著,眼前隻有手裡的冰淇淋蛋筒和江奪握著他的手,外麵的人好像被隔絕到了另一個世界。
他們最終趕在大雨澆下來之前回到宿舍,剛邁進樓道裡,一個悶雷,暴雨傾盆而落,又大又密的雨點劈裡啪啦地砸在地上。
畢竟是隻貓,黎白雖然不怕水,但本質上不喜歡被淋濕的感覺,語氣難免帶了點慶幸,“好大的雨,幸好沒有淋濕。”
江奪卻想起了他曾經淋過的那場同樣大的雨,他孤身站在長巷裡聽著嘩啦啦的雨聲,感覺全世界隻剩自一人,直到那個雪白的小身影從遠及近地奔向他,仿佛一道光破開雨幕,空蕩蕩的心臟也因這一抹白跳動起來。
江奪望過來的視線太明顯,甚至讓認真吃蛋筒的黎白不由回望過去,困惑地眨了眨眼。他的嘴巴還貼在蛋筒上,眼神透亮又濕漉漉的,儼然就是隻乖巧的小貓咪。圓滾滾的貓兒眼跟貓形時一樣,吃東西的習慣一樣,挨挨蹭蹭地表達關心或親昵的小動作也一樣,——隻見他一邊吃蛋筒一邊挨挨蹭蹭地靠過來問:“怎麼了?”
雨越下越大,天越來越暗,視線變黑的同時,聽力就會變好,少年軟軟的聲音響在耳邊,身體湊過來的時候還帶著一股又暖又甜的味道,讓人半個身體都有點酥麻。
江奪深吸一口氣,“沒事。”
黎白寢室的同學都還沒回來,所以抵達寢室時一片漆黑,直到江奪打開了宿舍燈。
都說黑暗會放大和滋生各種不該有的情緒,光明能讓人恢複清醒,江奪卻覺得光明比黑暗更要命。黎白一進寢室就脫了外套,裡麵單薄的襯衫有一側被雨打濕了,在燈光下透出惹人遐想的肉色。江奪努力將視線移開,又瞥到抬臂時腰間露出的一小截細軟的腰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