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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籠巷是文化老巷,偶爾會有遊客挖掘到這地兒,過來打卡拍照。年關將近,阮楠接到了街道通知,說要把店鋪裝飾得喜慶一點。
她搭著木梯,在店門口掛上兩個圓滾滾的大紅燈籠,玻璃門上規規整整貼上“福”字,兩側對聯懸落而下,是隔壁劉爺爺在網上找的詞。
——“福隨瑞氣來庭院,財伴春風入宅門”。
耗費半個多小時倒騰完,阮楠掐著腰注目許久,對火紅的裝飾滿意至極,進門找手機打算拍個照留念,正好這時電話打來。
“成阿姨。”
阮楠接通了電話,另一頭聲音和煦溫婉,“阮楠啊,最近店裡忙不忙?”
“還好,不太忙。”
“哦,我打電話是想告訴你,安博打算在春節後辦個字畫展。快過年了,這邊休假的人多,人手不太夠,剩下的都在忙修複。阮楠,你有時間過來幫忙嗎?”
阮楠手裡把玩著綠竹小擺件,不加猶豫道:“阿姨,我有時間,。”
“有時間就好,那我幫你在宿舍留個位置,免得你每天來回跑,時間都耗路上了。”
“好,”阮楠聽成曉英交代了時間細節,兩人又聊了半天家常事,直到一隻野貓跑來店裡,昂首闊步左右巡視,阮楠才掛了電話,急匆匆去攆貓。
給了它一些吃食,貓咪才心滿意足離開。
阮楠鬆了口氣,解鎖手機,發現成曉英發了個朋友圈,零碎記錄了些工作上的趣事,她隨手點了個讚。
成曉英是沆安博物館的副館長,年輕時曾跟著她爺爺當了幾年學徒。
從前的教與學很慢很專,師傅帶徒弟,言傳身教,耳濡目染,“一日為師,終生為父”這句話沉澱有重量,不像現在那樣虛浮,倆人積累了深刻的師徒情誼。
阮楠從記事以來就沒少纏著她,她們坐著小板凳一起大鍋飯,聽爺爺一起挨罵……哪怕後來她換了地兒,依舊往來密切。
算是亦師亦友的關係。
安博忙碌時會外包派活,這幾年,每到過年的時候,這位長輩都會各種給她“找事乾”,像是生怕她在熱鬨的節日裡落了單,阮楠對此領情也感激。
不過“不忙“是假的,過年的時候,收禮送禮的人也多了,正是馬不停蹄的時候。阮楠通宵達旦趕完最後一批活,最後留了一兩副,攜著行李箱一起帶到了安博那邊。
安排的宿舍是寬敞明亮的單人間,有個小陽台,白色圍欄上放著盆不知品種的盆栽植物,色調淺淡溫暖。
已經下午三點,成曉英把她帶去宿舍後讓她休息好明天開工,可阮楠像冬天裡的爐子,完全閒不住,成曉英勸不住隻好把她帶去工作間,路上還笑她們爺孫倆性格簡直一個模子裡刻出來。
“不過還是有不同的,”成曉英又道。
阮楠表示讚同,“比如顏值。”
“你這孩子不謙虛,”成曉英被逗笑了,“還真不是。我給你講,你爺爺年輕的時候可是巷草,街坊不少明裡暗裡表示的,可他眼神就盯著畫,誰都瞧不見。”
“巷草”這個概念很新,至少阮楠從沒聽說過。記憶裡,爺爺做事時很安靜,可若是有人觸碰到他的逆鱗,那就不是“巷草”,是急眼項羽了。
成曉英接著說:“有一點不一樣。你爺爺性格你也知道,不太招人喜歡。不過你這姑娘很招人。”
兩人說著到了工作間,話題也止步於此。
分到阮楠手裡的是副市井風俗畫,明朝流傳,作者不詳。畫中人物密集,有來往行商的小販,赤著膀子乾活的木匠,寫字先生、算命老頭、還有圍在一起吃大鍋飯的夥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