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緹掀開了一點兒眼皮,睫毛掩映著惺忪睡眸,隨著門被吹得撞擊在牆壁反彈發出的巨響,終於不耐煩地看向大門。
“大晚上突然刮狂風,挺蹊蹺的。”
空氣裡有人說話,可當鋪內的的確確隻有男生一人。
陶緹淡淡道:“不關我的事。”
他起身走向門口,兩扇木頭大門剛合攏,門外響起了兩聲輕叩,篤篤,有人敲門。
“今天不營業了,走吧,”陶緹道。
但是敲門聲還在繼續,篤篤、篤篤篤、篤篤....
“我讓你走,聽見了嗎,”冷冰冰下逐客令。
敲門聲漸漸停了,卻傳來一個女人的說話聲:“我來典當,物品貴重,麻煩開開門。”
“如果我不開呢?”
“開一開吧,”女人請求。
陶緹不願意再搭理她,落了鎖後轉身要往樓上去,櫃台後是一道樓梯,從外麵看當鋪不打眼,很普通,內裡卻是個複式二層,樓上是他住的地方,剛抬腳踏上樓梯,門外又有了動靜。
嘎啦、嘎啦——
有物體刮擦在門板上,聲音緩慢綿長,刺耳又尖銳,像一下一下刮著耳膜。
陶緹沉下臉,再次看向大門,電燈泡的昏黃光線微微晃動,映著普普通通的已有了斑駁痕跡的木頭門板,門板上滲出了薄薄的液體,液體慢慢翻湧起來,發出細微的“啵、啵”的聲響,沒幾秒時間便如煮沸的開水開始冒泡。
啵,又一個鼓起的水泡破裂,血水順著木板流淌,把兩扇門弄得血跡淋淋。
陶緹皺眉。
“開門,給我開開門吧....”
女人還在說話,嗓門一次比一次尖銳。
這是半夜鬼敲門。
沉默片刻,陶緹放下踏上台階的右腳,調轉方向走到門邊卸下鎖,雙手握住門把打開了門,可是門外什麼都沒有,隻有漆黑的夜色和哭嚎的狂風。
“謝謝你給我開門。”
女人的聲音平和下來,卻是響在陶緹背後。
同時,肩頭搭上了一隻慘白纖細的手,陶緹斜睨,回過頭,身後不是一眼可見的當鋪一樓,竟然還是敞開的兩扇門,門外很黑,看不見任何物件,隻有一個紮著長辮子的手劄紙人斜斜地靠在門邊,沒有瞳孔的黑色貼紙眼正直勾勾盯著他。
紙人是今早隔壁壽材鋪的老頭兒坐在自家店門口紮的,陶緹進出時見過。
“我讓你走你不走,就彆怪我不客氣。”
話落,他手心裡凝聚起了一團火星,紙人一聲嘯叫,抬起雙臂朝陶緹撲來,火星子舔舐到可燃物瞬間火光大漲,沿著紙人手臂躥上身體、腦袋,紙人變成了火人,分分鐘燒了個乾淨。
然,周圍沒有變化。
不管麵向哪麵,還是兩道開著的門,門外漆黑。
咯咯咯.....
陰淒淒的笑聲摻雜著哭泣,在這寂靜的夜裡尤為毛骨悚然,哭了會兒,哭聲轉為了啃噬東西的咕嚕咕嚕聲,似乎吃得很歡。
當鋪裡能吃的東西?
略一思索,陶緹便猜到了是什麼,低喝了聲:“小天!”
“來了!”
細微響動傳來,眼前的鬼打牆便如同破布一般被撕扯開,漆黑褪去,屋裡亮堂起來,櫃台不知何時站了一隻貓,腦袋是沒有一絲雜質的純白色,而身體的皮毛卻是油亮相反的烏黑,它收回利爪縱身一躍跳上了陶緹肩頭。
天狗,身形如貓,可驅邪避凶。
撕咬聲沒有因破開的障眼法而停止,依舊在繼續,在櫃台後頭,不待他們再有動作,女人便手腳並用從櫃台角爬到了櫃台上,鮮紅的嘴裡叼著養肉乎乎滴血的東西,不停咀嚼。
她披頭散發,穿著古製的大衫霞帔,婚服以綠色為主,年代大約在宋朝時期。
那時的鬼新娘到如今還在,已成了吞噬生靈的厲鬼。
“咯咯咯....”她仰頭發笑,陰氣森森。
“嘖,”天狗悠哉哉趴在陶緹肩頭,不鹹不淡地歎氣,“幸虧這血焰靈芝是死當,否則你不僅要虧本,還要賠錢。”
陶緹非常不悅,被吃掉的血焰靈芝不過百年,對妖來說不是上等品,但在人類社會極其珍貴,它和市麵上的普通赤靈芝非常相似,功效卻遠遠在赤靈芝之上,昨天當金他付了十萬,自己轉手能還能賺個五六萬。
現在被吃了....
心頭一怒,手裡多了一張自己畫的符,紙符朝女人擲去,上頭不是令妖鬼驚懼的佛光,而是凶戾煞氣,極重的煞氣也能鎮壓小妖小鬼,好比老子打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