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楚迎臣從出生到現在,從未被上蒼厚待過,唯有一次便是年少時因為誤會被趕出荼鳴山,容身在狹小的山洞中,發著高燒的自己被一個年長的姑娘所救。
那時候少年乾淨,心有天真,對世間萬物還懷有期待,丁點的溫暖都當成寶貝。楚迎臣對當年救他的姑娘心懷虧欠,救命之恩未能償還,總歸是遺憾的。
又加之,那段回憶曆經百年雖然早就褪色,記也記不大清楚了。但記憶最會把不清晰的地方進行美化,尤其是與那段灰暗不透光明的光陰相比,被襯的愈發豔麗。
與其說是楚迎臣忘不掉當初的那個姑娘,不如說其實是無法忘卻當年那個弱小無助卻又乾淨單純的自己。
那不是情愛,那是落魄之時的溫暖維係,也是他沒有徹底厭惡這人世間,墜入深淵的理由。
沒有人善意對他,隻有那麼一回,便珍貴的放在心裡藏了百年。
假如是理智的楚迎臣,他一定可以儘快的分析出符合道德禮義的法子,找尋出一條自己應該做的路。假如這個喬喬就是那個喬喬,那很好,他會報恩。假如這個喬喬不是那個喬喬,也無妨,他受過她恩情,願意當成一個跳板,一個從秦四坑裡跳出來的梯。
但,他現在不再理智,隻想殺了喬喬,陰暗和理智交雜,憑什麼他楚迎臣就要知恩圖報,就要忍受欲念吞噬。
當年那點兒溫暖說走就走,連個招呼都沒有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隻留下個玉佩供他牽掛百年。如今這個喬喬為他說話,陪他入水牢,贈送他甜點,不慕權利的維護他,又能存在多久?
是不是也會,突然某一天,師姐開始回頭,丟失的記憶和感情再次升溫,她義無反顧的重新喜歡秦四。
那他一定會瘋的,楚迎臣冷漠又理智的想。
萬千思緒駐留在腦海之中,他想了很多很多,指尖卻沒有再用力。當一切想法歸於沉寂之後,楚迎臣才發覺手掌接觸到的皮膚溫熱,嫩滑,像極了那年茫茫雪地中,他因幻覺而撫摸到的白兔。什麼是幻覺,幻覺便是不存在的,一切都隻是自己的臆想,因為懼怕寒冷所以想象出有那麼一個小活物依偎在自己身邊。
喬喬是真實存在的嗎?
還是因為他對向來引以為恥的人間情愛有了向往,才有了她的存在。楚迎臣想的太多,神思開始迷失,他無法區分真實與幻覺的界限,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惑裡。
終於,楚迎臣啞然失笑,將喬喬攬在懷裡,冰涼的嘴唇印上了她的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