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江自然沒什麼不願意的,他和許嘉容又不熟,老鄉會裡頭他和張濤最熟,和何姣姣也有些交情,因為他們都是學生會的,坐到張濤旁邊去還能自在點。
寧銳在許嘉容的身旁坐下,王芝燕看著何姣姣難看的臉色,漫不經心地轉了轉飲料杯子,露出一絲淡淡的笑。
他沒有來找王芝燕換位置,因為他覺得王芝燕是何姣姣的朋友,說不定會為了何姣姣拒絕他的要求。
其實王芝燕心裡清楚,她和何姣姣,早就不是朋友了。
幾年過去,物是人非,那時的友誼已經不剩幾分。
倒是身旁的許嘉容似乎沒有變,她還是那副樣子,乾乾淨淨清清爽爽,絲毫沒有被社會這個染缸浸透的模樣,十分難得。
王芝燕心想,如果她是寧銳,也會選擇許嘉容吧。
許嘉容感到桌上的人都在看她,這就很尷尬了,她並不想這樣的,能不能讓她安安靜靜地吃個飯和朋友聚個會然後迅速回家陪男友?
正想到顧宜修呢,對麵何姣姣忽然開口,“今天許嘉容可是開著阿斯頓馬丁的跑車來的呢。”
眾人驚訝,倒也有人不懂這個牌子,“阿斯頓馬丁?”
“這個牌子的跑車不算太貴,也不便宜了,少說也要二百三四十萬。”何姣姣微笑著說,“聽說是許嘉容男朋友的車。”
大家朝著許嘉容看去,其實在場的人中知道許嘉容現在在哪裡工作的有好幾個,那份工作可掙不了什麼大錢,她交了個特彆有錢的男朋友嗎?
自然會有人這樣想。
“畢竟長得漂亮,還不知道是哪種男朋友呢。”有人竊竊私語。
“就一居委會的,男朋友能開二百多萬的車,嘖嘖。”
“哎,看著挺純的,看來也蠻會攀高枝兒的嘛。”
“……”
許嘉容皺起了眉,他旁邊的寧銳卻忽然冷哼一聲,“許嘉容要找男朋友,門當戶對至少也要這樣的水平吧。”
“什麼意思?”一旁的人疑惑不解。
“畢竟是副市長家的千金,軍三代,哦對了,從外公那邊兒看的話也算得上是富三代,一般的人家,怎麼能配得上她。”寧銳平靜地說著,手卻緊緊握了起來,指甲掐進手心,“是不是,許嘉容?”
一時間,整個飯桌上都安靜無聲,所有人都用不可思議的目光看著許嘉容。
這……和他們想象的不一樣啊!
不是,這許嘉容左看右看都與什麼高乾子弟完全不搭界好嗎,她哪裡有身為白富美的自覺?不論是穿著還是興趣性格,都完全和“富”這個詞完全沒有關係啊!
“這、寧銳,你不會是開玩笑吧。”何姣姣尷尬地說。
寧銳突兀地笑了一聲,“我為什麼要開這樣的玩笑,她的父親是副市長,母親是高校乾部,祖父在軍區,外公是江浙知名的書商,名下兩家出版社。你問問許嘉容,她的名下絕對有那兩家出版社的股份。這樣的家世背景,你們覺得她應該交什麼樣的男朋友?自己見識淺就彆在這裡丟人了,彆說是兩百萬的車,她如果真想要聯姻,多的是更富貴的選擇。”
比如他。
然而,她有男朋友了。
這個消息讓他手足無措進退失據,這會兒自己到底在說什麼,他都不太明白。
明明是個可以站在商場上,從容自若地與那些老狐狸們周旋的成熟人士了。明明自問心機手段一樣不缺,不管什麼時候從不會失去鎮定。這幾天他廢寢忘食,早就練出來了,寧家那麼大的家業,他都漸漸能夠遊刃有餘了。
這會兒卻……心亂了。
是了,他說這些,並不是為了告訴眼前這些人許嘉容的男朋友有兩百多萬的車是多麼正常,而是為了說服自己。
她這樣的身家背景,說不定這個男朋友,隻是對於她來說合適的人。
適合聯姻的人,家世不錯,年齡與她相當。
許嘉容一向是個性格很乖巧的人,說不定是她家裡人的意願呢?
這樣的家庭出身,很可能會身不由己的,就像當初的他一樣。
那,這個人,能不能換成他?
他也很合適不是嗎?家世出眾,年輕有為,而且,他一定會對她好,往死裡對她好。
她想要什麼他都能給她,無論什麼都行。
他愛她。
他拚命想要說服自己,不過是因為最無法接受的現實是——
她找到了一個她愛的人,再也不會看他一眼。
不行。
不管寧銳心中在想什麼,在場的其他人都驚呆了,因為太過驚訝,表情都顯得有些驚悚。
尤其何姣姣,尷尬地臉色都有些發白,她甚至想要努力地朝許嘉容友好地笑一笑,卻連擠都擠不出笑容來。
剛才那幾個竊竊私語暗自帶著幾分惡意猜測的,紛紛低下頭去,隻盼著她之前沒聽到自己在說什麼。
現場的氣氛凝滯著,連圓滑世故的張濤都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挽回這古怪的氛圍。
許嘉容深深吸了口氣,一下子站了起來,“這頓飯我在這裡誰都尷尬,先走了,你們繼續。”
她朝著周茜點點頭,拿起包就想要往外走。
還不如早點回去陪顧宜修呢。
寧銳抓住了她的手腕,許嘉容皺眉,“放開!”
這可能是她人生最凶的一次了,口吻表情都儘量顯得凶巴巴的,然而威懾力依然很有限。
這時,門口忽然傳來一道聲音,“這麼巧啊,嘉容。”
許嘉容猛然間抬頭,看到顧宜修的刹那,覺得鼻頭都有些酸酸的。
看著那個英俊的帶著微笑的,優雅又清貴,和在家時並不一樣的顧宜修,然而,那是她喜歡的顧宜修。
她一邊也笑著,表情更是一下子溫柔起來,“顧宜修。”
顧宜修顧宜修顧宜修。
他仿佛聽到了她的召喚,一步步走來,將她攬在懷裡,將她從這個她討厭的泥潭中拯救出來,“還請你放開我的女朋友。”他對寧銳說。
寧銳仿佛被燙到手一樣一下子放開了許嘉容,此刻簡直是他生平中前所未有的狼狽。
“嘉容,我們走吧。”他溫柔地說。
許嘉容緊緊依靠著他,力量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她的身體裡。
她甚至很有禮貌地對其他人說,“我和我男朋友先走了,再見。”
最後,仍然保持著良好的教養。
“你怎麼來了。”她小小聲地問。
“來看著你以免你被人拐走。”他小小聲地回答。
許嘉容覺得自己的心軟成了綿綿的雲。
帶著煙霞一般美麗的色彩。
她這樣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