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飯吃得並不像許嘉容想得那樣尷尬, 反倒很有些其樂融融。
顧宜修的大伯一家都是很好相處的人, 爸爸更是風趣幽默, 和他相處的話,分分鐘都很愉快。
許嘉容第一次上門,本來是有些不自在的,她本來也不是外向活潑的人, 但意外的是在他們家感覺還不錯。
唐鳳慧沒有讓許嘉容插手廚房的事, 叫她和顧宜修一起去客廳玩,在這兒, 顧宜修也絲毫不提許嘉容的廚藝有多麼好。第一次上門, 讓女朋友去廚房幫忙,是十分不合適的。
吃完飯還在顧成家玩了一會兒, 兩人才開車回家。
“你大伯一家人都挺好的。”在路上許嘉容說。
顧宜修點頭, “那當然了, 他們一直很好。我爺爺奶奶去世得早, 所以大伯和我爸兄弟之間的關係也很好。”
當年他爺爺奶奶去世之後, 留下一筆當時來說不算少的遺產,也虧得兄弟兩個相依為命死死守住了, 才有現在的生活。
對於蘇靖臨來說, 顧家一副窮酸樣, 可她也必須承認,顧家的那種輕鬆溫馨, 是她一直留戀的氛圍。
“你爸爸也很有趣啊。”許嘉容笑著說。
顧颯真是即便不看臉,也很有人格魅力的那種人。
顧宜修哼了一聲鬨彆扭, “我爸再好,也五十多歲了。”
五十歲出頭的男人照理都該是步入暮年了,顧颯卻瞧著半點不顯老。
“看不出來啊。”許嘉容感歎,顧颯真的隻看外表,完全像是三四十歲的男人,顧成年近六十,和他站在一起根本不像是一代人。
顧宜修抿了抿唇,“不顯老嘛,我將來也不會顯老的。”
許嘉容笑得不行,“你現在就知道將來的事啊。”
“對啊,那是肯定的。”
兩人開開心心地回家,沈梅知道今天許嘉容去顧宜修家吃飯,晚上回來和許澤安聊了一下。
他們在愁,要不要也請顧宜修回來吃個飯?
“既然對方家都請了,我們也不能當做不知道。”沈梅歎氣。
雖然對女兒的男朋友不咋滿意,可如果一直無視的話,嘉容心裡也不會太高興吧。
畢竟她看著,是真的很喜歡他。
許澤安想了想,“沒多少日子就要過年了,等過了年從南京回來再說吧。”
夫妻倆聊著,又說起許嘉言,“嘉言這次趕得及回來過年嗎?”
“說是儘量回來,不一定。”沈梅說,“有她在,嘉容還能自在點。”
其實許嘉容和祖父母那邊,是真的不親近,早年沈梅的父母和許澤安的父母,就有點互彆苗頭的不順眼,偏許澤安和沈梅都是兩邊的獨生子女,單單為過年的事兒,兩家就鬨過多少次不愉快。
許嘉容十二歲之前,都沒有去南京那邊過過年,後來驟然去,祖父那在軍區裡常年板著臉的威嚴模樣簡直給她留下了心理陰影,再加上老爺子本來就不太喜歡她。
“那你媽怎麼辦,今年過年去哪兒?”
這種雙獨家庭,又不在一個城市,最麻煩的就是過年的時候,以前許嘉容外公還在的時候,性格可也不和軟,現在隻剩下潘瑩淑,又軟得不像話,可又不能將她也帶到南京去過年,就是個麻煩。
“沒事,我媽今年到我小姨家去,等我們回來之後,再接她來吃飯。”
沈梅小姨的老公也去世了,兒女又多在外地,工作太忙,隻有一個女兒在本地也要去丈夫家,兩個老姐妹剛好湊一湊,一塊兒過年。
因為平時潘瑩淑和他們在一個城市,照顧得也多一些,對於沈梅他們去南京過年她倒是沒什麼意見的,反正平時也都能顧得到。
再加上她性格柔軟,不像許嘉容外公那樣火爆,去和姐妹過年,反而挺開心。
夫妻倆聊著又說起了許嘉行,“有人想給這小子介紹對象,你覺得呢?”沈梅對於許嘉行的事兒還是很謹慎的。自己兒子自己知道,外人看著他總歸是優秀出色樣樣都好,家世學曆工作都拿得出手,然而她清楚,論成熟度,他都比不上許嘉容,所以沈梅從沒催過許嘉行找女朋友,儘管他也到了可以結婚的年紀了。
許澤安果然也搖搖頭,“現在還不著急,而且我估計他也不一定願意接受相親。”
畢竟許嘉言就從沒接受過,許嘉行對這個大姐,其實心裡頭還是很服氣的,也有些照著學的意思。
想到許嘉言,沈梅就感到頭痛,“她該不會真的想一直單身下去吧?”這年齡都快三十了,不肯相親又整天關在研究所裡,連認識其他人的機會都沒有,這讓她怎麼去談戀愛啊?
許澤安安慰她,“沒關係,日子總歸是她自己過的,嘉言是個心裡頭很明白的孩子,她做什麼都是很有規劃的,即便是想要一輩子單身,也不用擔心她以後過得不好。”
這倒是真的,沈梅放下一半的心,歎氣說,“這幾個啊,一個都不讓人省心。”
連嘉容都找了個似乎會很麻煩的男朋友。
這會兒許嘉行正坐在家裡的沙發上打電話,橘貓團成一團趴在他膝蓋上睡的正香。
“查出來了嗎?”
“暫時還沒什麼線索,對方做得很乾淨。”
許嘉行冷笑一聲,“想引我入套,也太想當然了。”
寧銳今年比許嘉行大兩歲,在寧氏這麼幾年不是白乾的,又從小被寧老爺子當做繼承人培養,手段心機當然是不缺的,可要給許嘉行下套,也確實是小看了許嘉行。
論智商,他並不比許嘉言遜色,隻是沒有她那樣專心而已。
許嘉言一心走科研的道路,許嘉行卻是從小和這個圈子裡的孩子們混在一起,要論心眼兒,某種程度上經商的還真比不上從政的。許嘉行和許嘉言許嘉容不一樣,他這個叔叔那個伯伯都熟得很,見得多的結果,就是他其實是對那些爾虞我詐的東西最擅長,走了經商這條路之後,因為他的身份家世,碰見的彆有用心的人也多了去了,但是從來沒有人能得逞。
他或許其他方麵有各種各樣的缺點,可絕對不蠢,要算計他,還真得再長點本事才行。
“許哥,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麼人啊,要不然是叔叔得罪人了?”電話那頭猜測。
許嘉行沒好氣,“我最近真的安分守己得很,晚上都不愛出門專回來擼貓了,能得罪誰啊。”
至於他爸,算了吧,慣會做人的,現在位置穩得很,到哪兒得罪人去。
“好好好,我再查查,看看能不能發現首尾。那家公司整個兒就是個空殼,我順藤摸瓜查過去真沒發現貓膩,這肯定是有點兒身份手段的人做的,一般的新手可做不到這樣熟練,你一發現不對我就去查了,這撤的速度乾脆利落,絕不簡單。”
要下套沒那麼難,撤得乾淨迅速才是最難的。
“嗯,繼續查吧,有線索告訴我。”
“好。”
這邊在查,寧銳那邊也收到了通知,他挑起眉,還真沒想到許嘉容的弟弟這麼難纏,他還以為隻是會讀書又有那份家世……想不到居然是真的憑本事。
和許嘉容完全不同啊。
站在落地窗前,看著這座小城市夜晚的燈光,他冷冷笑了笑,並沒有在意這次失敗。
拿起手機來看了一眼,許嘉容照例是不會回複他的微信的。
這些日子裡,他給她發了幾百條微信,她一條也沒有回複過,仿佛從沒有看見,但是他知道,她是用微信的,連張濤的信息她都回過,唯獨不回複他。
這份絕情,令他十分佩服。
寧銳甚至開始懷疑,他大學時候認識的那個溫順柔軟的許嘉容,究竟是不是現在這個對他如此不屑一顧的人了。
她不該是這樣的。
不該,隻有他一個人沉溺在過去裡,無法醒來。
許嘉容已經早早睡著了,寧銳這個人既然被她拋在過去,就絕不會有什麼留戀的情緒,再加上即便是有過很好的回憶,也被他那次的打擊消磨殆儘。
難堪頹喪到自我懷疑那種程度,她花了很久才走出陰影。
本來就不是那麼有自信的人,被他打擊得還不夠嗎?
而且對於感情這種事,她從不愛拖泥帶水,既然早就決定了和寧銳沒有可能,當然不會和他黏黏糊糊,這樣對彼此都不是好事。
或許有人會覺得他既然以前傷害了你,你也可以傷害回去。
但許嘉容對這種事是不會有興趣的。
不相往來不是更好嗎?
臨近年末,在社區的年底考核過去之後,大家都閒了下來,一年忙到頭,也就這時候最為輕鬆,就等著拿獎金過年,辦公室的氣氛也格外寬鬆起來。
高書記平時對春橋社區管得還挺嚴格,以前下午大家肚子餓了,偶爾叫個外賣小吃來過過嘴癮,也被他被禁了,這會兒手上沒什麼活兒,王媛媛又開始蠢蠢欲動故態萌發。
“叫了嗎?”她壓低了聲音對許嘉容說,簡直像是在街頭對暗號。
許嘉容悄悄回複她,“叫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