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丹寧很糾結,到底該怎麼跟女友陳王子蕊提及這件事情,他在宿舍裡睡了一天,頭仍然昏昏沉沉的,打不起一點精神。
陽光從窗台上爬進來,像黃色的樹葉一樣鋪灑在地上,泛起點點金光。
那光線是那麼的溫暖柔和,如母親的手摸過熟睡的嬰兒的臉頰,然而麵對如此美妙的下午時光,李丹寧的內心卻似一片泥濘的沼澤。
天陰沉沉的,空中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隨時都被一股愁雲所籠罩著。
一天沒進食了,李丹寧卻絲毫感覺不到饑餓。
“我去食堂幫你帶點包子饅頭?”阿文早已起床看了好半天的書,見李丹寧醒來,他合上書,準備起身去食堂。
“頭暈得很,不大想吃。”李丹寧把頭埋進被子裡,表情有些痛苦。
“喲,頭有些燙呢,不會是發燒了吧,我扶你去醫務室看看。”阿文把李丹寧從床上扶起來,給他倒了杯糖水服下,李丹寧這才感覺緩過來了一些。
“不礙事,應該是昨天酒喝多了,洗把臉就好了。”
李丹寧穿上拖鞋,走進衛生間去,他突然感覺胃裡有些反酸,一陣劇烈的反應自下而上升起,直衝腦門,很快,他便趴在洗手台上哇哇的吐了起來,淚花直飛濺到鏡子上。
“吐出來就好。”李丹寧從洗手間裡出來,阿文看著他那狼狽的樣子,忍不住笑出聲來,手指著李丹寧放在桌子上的手機,努了努嘴:“你女朋友,剛剛來電,你在裡麵動靜太大了,可能沒有聽見。”
“小寧哥,下午放學陪我出去逛街。”也許是見李丹寧沒有接電話,她又發了條信息過來。
李丹寧回撥過去,很快,電話裡傳來了女友興師問罪的聲音:“剛剛咋不接電話?”
“在洗臉刷牙,沒聽見。”李丹寧有氣無力的回道,但女友似乎沒有聽出來:“天,這都什麼時候了?你才起床!也未免太墮落了吧。”
放在平時,李丹寧一定會將實情告訴女友,可今天他實在是沒有心情,所以也就懶得去解釋。
“今天我們宿舍發生了一件大事,想不想聽?還有,你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嗎?”陳王子蕊似乎有些興奮。
能是什麼日子?隻要陽光明媚,天天都是好日子。
“還是見麵聊吧,我還沒吃東西呢,你多久下課?我提前過來。”女友還要嘮叨,李丹寧打斷了她,一旁的阿文將一袋包子放到他麵前。
“那你先補充點營養,下午見,拜拜。”說完,陳王子蕊掛斷了電話。
“有女朋友就是好啊,哪像我,四年了,還是孤家寡人一個。”阿文感歎道。
“都說沒有談過戀愛的大學生活是不完整的,對於我來說,豈止是不完整,簡直是殘缺不全,不堪入目啊。”
“按理說,我也不差啊,要顏值有顏值,要小夥有小夥,連老狼那樣歪瓜裂棗的人都有女生喜歡,我就搞不懂了,怎麼就沒有女生看得上我呢?”阿文直哀歎這世道不公。
“你也不必自責了,一個人不也挺好?再說了,你的誌向是北大清華,何必單戀在這一片荒草地上,而放棄了對一片更大的森林的追求呢?”李丹寧倒是很是安慰人。
“你說得對,好男兒誌在四方,豈能被這兒女私情所困住?”
剛有些萎靡的阿文此時又重新振作了起來,背上書包,跟李丹寧打了個招呼,便一個人到圖書館去了。
還是老地方,女友早已等候在校門外。
她今天打扮得十分的漂亮,緊身的牛仔褲配米黃色的上衣,將傲人的身體曲線展示得一覽無餘,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眼光,對此,陳王子蕊很是享受。
她拿出手機,逆光自拍著,那一抹金色的夕陽映照在她的臉上,越發的光彩奪目。
“來。”她向李丹寧招了招手,一隻手緊緊摟住他的脖子,另一隻手將手機高高舉起,嘴裡喊道:“注意表情,茄子!”
調整好光線,角度,並開了美顏和瘦臉後,她點了拍照,畫麵定格的那一刻,李丹寧的臉上浮現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焦慮。
從小,陳王子蕊就是這種性格,她開朗活潑,似乎從來就沒有什麼煩惱。
她比李丹寧小兩歲,兩家住在一個院子裡。
上小學的時候,她便知道了這個院子裡有一個大哥哥,人聽話,成績又好,可她對他的印象不是很深刻,隻覺得他似乎每天都在忙於學習,背著書包匆匆的來,又匆匆的離去,從來不跟院子裡的其他小孩子一起玩耍,有人喊也擺出一副不受搭理的表情。
高冷!不近人情。
雖然同住在一個院子裡,其實大人們之間的互相走動也不多。
這是大城市的通病,鋼筋混凝土將人們隔離在一個個的小盒子裡,形成了一個個封閉的世界。
好一點的,起碼見麵打個招呼,點頭示意,久而久之,也互相知道對方的名字,乾什麼工作,但那些如候鳥般早出晚歸,彼此的生活軌跡像兩條完全不相交的平行線的人家,即使對門對戶,一年也難得見上兩回,更不要說相互有所了解了。
李丹寧之所以與陳王子蕊走到一起,完全是因為兩家在生意上有所交集。
李家主營的業務是酒店,而陳家卻是省內小有名氣的酒店用品供應商,客戶遍布全國各地,兩家的大人經常有業務上的往來,忙的時候,也會將孩子一起帶來。
“這是丹寧,你應該叫丹寧哥。”初次見麵,陳王子蕊的父親這樣介紹。
“陳王子蕊,耳東陳,三橫一豎的王。”望著比自己高出半個頭的大哥哥,陳王子蕊一點也不怯生。
“丹寧,寧靜的寧,安寧的寧,南京的寧。”
“南京的寧?”
“哦,是南京簡稱為寧。”李丹寧有些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