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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瞪什麼瞪?換了張臉也能認出你是關紀。”孔鬆月擋住了暗室牆角的銅枝燭台,鬼翳的黑影投在關紀身上,猶如一隻吃人肉的野山精。
“你和春錢坊準備乾什麼。”
她還以為關紀會縮在春錢坊某個角落裡,跟著那位活在談資裡的春錢坊老板一起。
結果沒想到他居然落單,獨自一人守在毒蟲麵前,這次倒是膽大的不像他了。
孔鬆月眼角一抽,飛入鬢發的細眉焦躁地一挑。其他二人不明白毒蟲的意義,自然也嗅不到空氣中令人不安的腐爛氣味。
毒蟲一熟……北安王就該籌謀著暗殺太後了。
而她至今還沒有見到太後一麵。
北安王不喜歡拖遝,要下毒就立刻下,或許過不了幾天,就該來找她了。
她對北安王的打算持中立態度,不過北安王心意已決,誓要為大周鏟平孽債。
注意到她的目光,毒蟲翻湧的格外熱切,好似在和她打招呼。
一股莫名的直覺告訴她……北安王的打算沒有那麼簡單,他可能不會僅僅隻是毒殺太後。
她忽然想起,好像有一個重要的日子快要到來,在洙邑大獄時,她偶爾會聽見獄卒提起“二月十三日,洙邑……”
怪的是,在洙邑大獄的記憶已經變得越來越模糊。
她一向記性很好,看過三遍的書就能背下來,可這會兒卻因記憶犯了難。
不止這一件,最近的事她經常記不住,心裡猜測莫不是毒蟲還會影響記憶。
獄卒的那句話她死活想不起來,他們談論的聲音回響在她腦中,但一聲比一聲遙遠,好似隔了一重山。
關紀吸了吸鼻子,低啞的嗚咽聲把她拉回了此時此刻。
她橫起步光劍,抵在關紀脖頸前。
劍下,關紀的脈搏霎時突突猛跳。
他現在頂著孔鬆曦這張臉,不言而喻的印證了孔鬆月的猜想——祟塚之禍,和孔鬆曦脫不了乾係。
甚至目前所有的線索都在低語著——他,就是幕後主使。
雖然他死了,但他遺留下來的安排和布局,被某些人一絲不苟的踐行著,比如春錢坊老板,也比如北安王。
孔鬆月一向知道兄長的能耐,他很擅長也彆人對他言聽計從,孔鬆月和梁川常常是受害者之一。
沒想到這樣的能耐在洙邑也能派上用場。
關紀吞了口吐沫,眼睛眨個不停,他謹慎地盯著劍柄,糨糊的腦子仍在努力思考未出鞘的劍是否能殺人。
孔鬆月握劍的手指格外冰涼,卡在他滾燙的脖梗上好似一塊兒霜凍的鐵鉗。
他呼吸的節奏很亂,像一個抽水泵,說話也結結巴巴的,確實是嚇到了,“你、你想乾什……彆、彆殺我,我老實。”
孔鬆月也不多廢話,睨著他,“孔鬆曦乾了什麼,想乾什麼,你們準備要去乾什麼?”
她語速飛快,一句比一句問的急,一字一句都如石頭一般砸向關紀。
關紀聲音崩潰,“我不認識勞什子孔鬆曦,我就是幫老板乾個活……”
他邊說,邊把劍柄往外推。
“乾什麼活?這張臉跟你要乾的活有關係嗎?”
“有,那可太有了。”關紀忙不迭捂住了臉,在自己臉上摸來摸去,反複檢查沒有劃痕之後才放下了心,“過幾天……是春神祭。”
倏然,孔鬆月蒙灰的記憶被擦拭一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