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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梁川聽見床上一響,心臟一下子被提了起來。
他湊近了窗子,戳破一個小洞。
兩個身影影影綽綽,偷看偷聽的尷尬此刻全被他拋之腦後,這些尷尬遠不如緊張來得惶恐。
然而下一刻,一根手指便抵在了他的眼珠子上,透過那個窗紙洞,直直按在了他的瞳孔中正間。
手指細白修長,是孔鬆月。
……
定昏,夜幕黛藍乾澀,晤昶宮燭火長明,桌案上擺著一個掐絲琺琅立雁燭台,桌案低矮,孔鬆月趴在上麵,沉重的眼皮子直打架。
孔鬆曦被她從盒子裡取了出來,端正地放在桌案上,腦仁下麵還墊了一塊佛赤南瓜紋流蘇錦布。
“我還以為你會生氣。”
“我不是小孩子了。”孔鬆月不服氣道。
“生氣又不是小孩子的特權。”
“但它同樣不是一個成熟人的每日要是。”孔鬆月打了個哈欠,手指虛虛捂住嘴巴,“隻不過有點詫異罷了,我沒想到三蘭口中那個整天蹲在宮門口的居然是他……有點難以想象。”
她印象裡的梁川,一直是個穩重的孩子,這樣幼稚的事放在他身上,就像馬遊在海底一樣奇怪。
“為什麼沒有人阻止他,我的晤昶宮是茅廁嗎,誰都可以旁聽?”
孔鬆曦一語道破,“當然不會有人阻止他,隻要那個妃子是太後的人。”
雖然不想承認這個事實,但兄長說得確實是現實。
她終究不是真正的宋則璘,身邊也半個自己人,除了孔鬆曦,但兄長隻有一個腦仁,僅約等於十分之一個人。
“確實,不會有人阻止他,除了三蘭外都是太後的人,隻要妃子是太後的人,他們就會縱容他,梁川消息那麼靈通,一定知道這一點,所以他會故意施一點小小的把戲,讓自己長得更像那個妃子。”
剛才那會兒不是她和梁川見麵的好時機,梁川知趣的走開,她興趣缺缺地關上了門,真就讓這小子把晤昶宮當成大馬路了,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回房之後,她再沒有剛才的興致,便把那妃子撂在一旁,自己帶著孔鬆曦獨自回到書房。
比起收集宋則璘的情報,她手頭上還有一件更棘手的事。這就是一塊燒紅了的,燙手的鐵,急需淬火。
之前祟塚之禍,那個由她的兄長一手締造的邪詭祟塚曾擄走了許多無辜孩童。
在她和兄長相處的這些天裡,她不止一次問過那些孩童的去向,當然都是質問和詰責。
但孔鬆曦也給了她一個無法反駁的理由。
如果說孔鬆月的正直,是拒絕傷害無辜的人,那孔鬆曦的理由就是,這些孩子不是人。
他們當然無辜,孩子們什麼都不知道,就莫名其妙成了非人之物。
可一旦脫離了人的範疇,就意味著他們和祟塚一樣成了彼岸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