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最後,他的聲音都在嗚咽中含糊不清,他愛強裝堅強,在母親麵前,他想成為一個扛起家裡的人,小時候的他試圖用身體擋住屋簷破瓦的漏雨,為母親擋出一片溫暖。
他告訴自己不能流淚,因為他賈青策永遠是不會讓母親擔心的人。
但在此刻,他就算緊閉雙眼,也止不住這些洶湧而出的淚水。他可以不害怕死亡,但他沒辦法不害怕母親永生永世的掙紮。
他隻是普普通通降生於世間的凡人一個,他沒有聽說過傳說中的烏君,沒有信仰過任何一位神祇。
可他們這群普普通通的凡人,此刻卻要遭受如此慘痛的悲劇,遭受這樣毫無理由的災難。他們的命運憑什麼就是那些神明揉來揉去的玩物?他們確實普通,但他們並不低賤!
凡人有自己的意識,有自己的意誌,凡人在天地造就大周恢弘氣象,他們六萬萬人,本身就是大周無可爭議的至高之神。
災難麵前,凡人無所依靠,唯有自己牽著苟延殘喘的命運,一步一步艱難地爬上荊棘天道。
“進來。”孔鬆月儘量簡短的說話,六萬萬靈火寄生於她身體中的恐懼,至今還充斥在她的五臟六腑。和活人多看一眼、多說一句,她都有可能泣不成聲。
直到今日她才恍然發現,自己遠沒有想象中的那樣英勇無畏。
晤昶宮中蔓延著長久的慌亂。
“三天時間恐怕來不及。”賈青策癱坐在地上,雙手遮住麵龐。
孔鬆月低頭注視著地上栽絨三彩飛龍地毯,上麵龍紋張牙舞爪,無所畏懼,“千琥穀還有更多的玉簪,三天之內咱們若能拿到那些玉簪,就還有機會將時間拖的更長。”
“柳老板本來應該能進去。”賈青策抹掉眼淚,雙眼腫成了核桃,“但柳老板之前也說了,他很久沒回穀裡,已經找不到門了。”
“你忘了另一個人。”孔鬆月死死掐著自己的手腕,強行讓自己狂躁的脈搏平靜下來。
“誰?”
“梁川。”
“可他是借助了雨師妾的遺物才成功打開山門。”
在景安元年的記憶中,梁川帶著儘可能多的人進了千琥穀逃難,其中本該包括她。
但她拒絕了梁川的請求,獨自坐在冰冷的龍椅上靜靜等待死亡的降臨。
這意外讓她成了一個最後才死的人,意外有機會親眼見到了烏君……最終與祂打賭,賭注是整個大周的存亡。
梁川有意救大周,可惜他刺殺烏君失敗。
出人意料的是,烏君非但沒有殺他,反而把他扔的遠遠的。
大抵因為梁川是烏君唯一真正的孩子,而非烏君隨手創造的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