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清學著這個世界人作揖的模樣,站起來朝著王琅俯身淺淺作揖:“這便是草民獻給王司馬的妙計。孫某不敢要求太高,這條計謀換個百石米麵便可。”
王琅麵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震驚的不知所以,他暈乎乎半晌,但他並不傻,不僅不傻反而是聰慧遠超旁人一截。他反複念叨兩遍,忽的像是想起來什麼一般,複而皺起眉頭,語調微微顫抖:“你的意思是......是......”
杭清似乎跟他打啞謎:“正是。”
王琅一擊掌,不解道:“城中千家糧鋪早已經沒了糧食買賣,十鋪九空,叫他們虛假加價?真要是有商人冒險運來糧食,如此高昂的糧價,叫官府兜底買下來賑災?這需要耗費多少銀兩?若是銀兩上跟不上,一兩戶商戶吃不來好處,自然不會再有人冒險進來......”
“王司馬擔心這個作甚?眼前事先處理好,你家難道還沒有銀錢?若真是沒人兜底,就叫雲州刺史將官銀全用了補上缺口,動用官銀是重罪,百姓餓死數十萬難道不是重罪?兩相相比,想必聖人也不會怪罪。隻要堅持幾日,糧多了起來,糧價隻會迅速下跌,屆時你,雲州百姓還有何可愁?”
這和炒股是一個道理,散戶總是跟機構走。
再說他們可不是機構,代表的是國家隊。
永遠不要小瞧商人,他們的力量絕對超乎想象。
王琅盯著眼前的白粥半晌,忽的捧起來大口咕嘟咕嘟的吞咽起來,喝完不顧及儀態的伸出袖子擦乾淨嘴角,他站起來對杭清長長做了一揖:“妙計!妙計!此計屬實大妙!”
“我先前對先生多有不恭敬之處,還請先生見諒——”王琅大喜過望,對杭清的態度頓時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沒什麼見諒不見諒的,我獻計,自然也是為了一家老小。”
王琅驚愕:“你們不是匪徒?”
杭清聽了失笑:“不過是迫於生計,無糧無水飽受土匪騷擾的附近村莊老小,躲進山裡混口吃的罷了。當然不是匪徒。”
順便抄了一個小型土匪窩,住了進來。
亂世跑進山裡避難是個不錯的選擇。
隻要人多,不怕豺狼虎豹,哪怕是樹皮野草,山裡總比外邊好,總能找到一口吃的。
王琅聽了心中酸澀,為官者卻不能庇護百姓,如何不是他的失職?
他朝杭清點頭:“放心,先生要的王某一定送到。”
他環顧四周,這處顯然是少年臨時的住所,破敗的桌椅,草木搭建起來的門窗,先生跟一群難者一起,想必也是生活的多有不愜意之處。
此般獻出妙計的少年,生活竟然如此窘困。
王琅忍不住惜才道:“不知先生可願同燕回回府上?燕回府上還缺一位謀士,先生大才,要是看得上燕回——”
王琅說著有些許羞澀,自己隻是雲州一小小的行軍司馬,就連叔父府上的幕僚數十人,都不如先生,自己求先生做自己的幕僚,他會不會不樂意?
杭清打斷他:“工資多少?”
王琅:“???”
“俸祿多少?”
王琅大喜過望:“隨先生開。”
杭清起身要往外走,回頭見王琅還沒有跟上,不禁催促:“還等什麼?快帶我回你府上。”
上百號人,還有後邊的父老鄉親,她都快養不起了,做幕僚不是長遠之計,但能跟王氏扯上關係,絕對穩賺不賠。
......
杭清幾人帶著王琅走小路下山,王琅這位世家公子估計是從沒爬過山,一身潔白的衣袍沒一會兒就全是泥巴,腿酸痛到打顫,可他隻能咬牙跟上前麵走的飛快地一群人。
王琅依稀意識到,方才先生的好態度,叫人給自己準備吃的,是不是怕不把自己肚子填飽,等一會兒沒力氣下山???
走到一半恰巧遇到昭昭兒那對性子活潑的弟妹。
孫家一大家子搬回了孫家原本的鄉間祖宅中,這也是後來才有的杭清跟著這群父老鄉親四處尋找吃食,躲避匪徒的生活。
後來又遇到一群其他逃難的人群,山裡深,日常狩獵什麼的,人多些總錯不了。
老人們住在村莊裡,身強力壯的便進山打獵,抄起家夥對抗來搶糧的。
鎮上長大的孫家兄弟沒捕過獵,除了孫家大哥身強體壯會爬樹會射箭外,昭昭兒的大弟弟二妹妹被她毫不留情的安排去了山上搬水,一天下來,來回搬運幾趟水勉強夠一家人生活用水。
弟弟妹妹才搬完水下山,從杭清這裡經過要往山下孫家村落走。來山裡住的幾天臉曬得比鍋灰都黑,跟周圍半大的鄉間孩子這幾天已經完全融為一個小團體。
“大姐大姐!”
孫大弟孫二妹眼尖看到杭清,一臉興奮之色跑過來:“大哥逮到了一窩野兔!好肥的家夥,娘收拾乾淨了燉了一大鍋,叫我喊你回家吃飯呢!”
杭清停下來摸了摸他們的頭,孫大弟孫二妹是一對龍鳳胎,今年十二歲,十二歲的小子姑娘,放古代也半大不小的了,基本上什麼家務活都包攬了。
剛過來的杭清看見兩個跟在自己身後屁顛屁顛幫自己收拾碗筷的弟弟妹妹,據說原主以前脾氣不好,經常教訓他們,杭清聽了簡直汗顏。
“跟娘說,我要出去一趟,近段時間不回來了。要她不要掛念我,我好的很。”
兩位弟弟妹妹一臉的失落,二妹抓著她的袖子挽留她,眼淚眼看就要滴落:“又要走?這回去哪兒?爹和爺爺都說外邊亂的厲害,咱們能彆出去就彆出去。”
杭清:“不出去吃什麼喝什麼?你真以為憑著上山打獵,挑點水回來就能養活一大家子人?你們倆個不小了,要該明白的道理要明白了——”
世道艱難,哪裡容忍的了孩子單純下去。
瞧著兩個小孩兒要哭,杭清頭大間恰逢後麵的王琅走上來,他簡直晴天霹靂,囁嚅了半天:“你是女的?!”
他看周圍所有人都是一副早就知道的模樣,才知這裡這些人,恐怕隻有自己一個被蒙在鼓裡。
真是,一點看不出來——
杭清:“是,我男裝行事隻是為了方便一點,你也知道雲州亂的厲害,女裝出門還是個這麼漂亮的女人出門,危險重重。怎麼?你的幕僚隻能是男人麼?如果不收早點跟我說,免得叫我白跑一趟。”
王琅心下凜然,搖頭道:“收的收的,幕僚自然都是有才學之人。先生怎麼稱呼?這次隨我回府上,我要將您引薦給叔父,望先生能將今日所言,一字不動的重新說給叔父聽,他是雲州刺史,現如今唯一能解救雲州數百萬百姓的人。”
杭清回應道:“那是自然——”
“我,單名一個昭字,你稱呼我為孫昭就行。”
荊棘叢生的前路,沒有合心趁手的利器如何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