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煩有認識路的鄉親帶路——”
就這麼一行將軍又被一路帶去了旁邊孫老秀才的村莊。
孫老秀才正在教小孫子寫字,嘴裡念著之乎者也。聽著外邊吵吵嚷嚷的,馬叫聲,還有村民們叫喚他出來的聲音,他想聽不到都難。
忒嚇人,這麼多人喊他出去。
“爹!外邊來的將軍指名道姓來找你!”他沒甚出息的大兒子從外邊拎著一捆豬草回來,滿身的泥巴,手腳發軟嚇得不知所以。
大孫子倒還算鎮定,問他:“爺爺,他們說是京城來的將軍,你認識他們麼?”
孫老秀才心裡也打鼓,自己並不認識這些人,找自己乾什麼?可他到底算是村子裡唯一見過點世麵的,驚慌過後壯著膽子慢悠悠的走了出去。
一出去就見到他家祖宅兩進的小院落,圍了至少有整個村莊三分之二的村民。
裴遂踱步上前拱手行了一禮,簡直要把所有人嚇趴下,他直截了當的問:“孫老秀才,您永和十四年進京趕考恰巧遇到動亂,那一年的考試取消了,後來您是走哪條路經回的雲州?”
孫老秀才顫顫巍巍的回憶道:“那年我走的水路,乘船去的薊州,然後經過湖州——”
孫老秀才心裡暗想,他很多事情都忘記了,進京趕考了十幾次都不中,要是問他其他年間,他肯定不記得,但那年恰巧經過湖州撿到了大孫女,他怎麼會忘記?
他話語落地,二十名明光衛並著知府,都抖了兩抖。
這是路線對上了。
就聽到裴遂繼續追問:“您老倒是記得清楚,那都是十幾年前的往事了吧?”
孫老秀才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嘴唇動了動,有些緊張的回頭看了大兒子大兒媳婦一眼,兩人幾乎瞬間明白過來,這夥兒人恐怕是找昭昭兒來的!
這些年他們從沒告訴昭昭兒她是撿來的,知道的人更不多。誰想要讓自己親手養大的孩子管彆人叫爹媽?
裴遂留了份心思,話隻說一半:“永和十五年二月期間,您是否在湖州湘園附近撿到一個女嬰?”
周圍村民幾乎同時倒吸一口涼氣。
孫老秀才呆滯了半晌,驚到:“你們問這個乾什麼?你們究竟是什麼人?!來這裡做什麼?!”
這幅態度更是坐實了裴遂的猜測。
裴遂心道有戲,稍加威逼恐嚇:“孫老秀才切莫再隱瞞,我們是奉了陛下的命來尋找流落民間的公主,你要是知道公主去向,趕緊稟報過來,找回公主,眾位都會重重有賞。”
村民驚嚇過後,紛紛七嘴八舌起來,但話無非都是一種。
“找的公主,彆不是昭昭兒吧——”
“十有**錯不了,昭昭兒今年是不是十五歲?”
“是啊是啊,你們記不記得,他家大兒子出世還送了我們紅雞蛋,昭昭兒的紅雞蛋我家沒有收到。”
立刻有人應和:“沒錯,錯不了,我記得那對龍鳳胎和最小的那個紅雞蛋我們家也有收到過,孫老秀才家也不是條件差的,怎麼就少了唯獨一個昭昭兒的紅雞蛋?”
他們雲州當地的風俗,孩子出世當天用紅草汁水混著雞蛋鴨蛋一起煮熟晾涼,浸泡上一天,第二天雞蛋就會染成鮮紅色,顏色喜慶極了。到時候給相熟的人家每家每戶都送上幾個雞蛋,禮物雖不貴重,卻是極有心意的,這叫投個好彩頭。
是不是親生的,沒有比昭昭兒親外婆更清楚的了。
無數人推搡著問昭昭兒外婆:“昭昭兒到底是不是你家閨女生的啊?”
她外婆一個老實的農婦,哪裡敢說,一直悶著頭不敢抬頭,這幅模樣傻子都知道了。
“是的是的!就是了,錯不了,我說那孩子怎麼生的那般好看,又聰明的不得了,哪裡是孫家老大那對夫妻能生出來的?”
孫家底下三個孩子都不在家,就孫大哥在家,孫大哥叫孫明達,已經是十九歲的少年了,生的老實憨厚,他聽了眾人的對話,也是一臉震驚的問自己父母:“昭昭兒是不是你們撿來的?!”
瞧著周圍一個個把台子都給拆沒了,孫老秀才什麼心思都沒了,他在聽到昭昭兒原來是公主來的,也不敢繼續耽誤昭昭兒下去,那孩子跟著自家苦了這麼多年,肯定不能在讓她繼續苦下去。
再怎麼著,公主也比他們這些一窮二白的百姓好上太多。
他無力至極的擺手承認:“是,是我。我十五年前經過湖州時確實撿到了一個孩子,那孩子才滿月沒多久,生的雪白,穿著一身紅綢襖子......”
“脖上還帶著個金鎖子,我一直都有保留著。”
孫老秀才說道此刻有些心虛,湖州當年動亂不知走丟了多少富貴人家的孩兒,他原以為昭昭兒的父母是一戶富戶,戰亂把孩子丟棄了,昭昭兒身上戴著的東西一看就不是尋常人家的東西,他後來沒敢給昭昭兒戴著,怕她猜到了自己的身世。
裴隋心動,立刻到:“快拿出來給我看看——”
宮中之物,自然一眼就認識。
“還不快拿出來給大人看......”
孫老秀才的兒子孫大冬,兒媳陸翠華一臉死了娘的表情,隻能哭喪著臉翻箱倒櫃,從櫃子最裡邊層層包裹著的布袋裡拿出來了一套小孩兒衣服以及一塊打造的極其精致華麗的金鎖頭兒。
“大人——”
“是!是!錯不了!這是宮廷供錦!”
“這花紋也是禁庭慣用的芙蓉錦樣式——”
光明衛彼此眼中激動,隻看一眼無需多言,他們便知道這回錯不了了。
蒼天有眼,可憐見的,他們整整一年,翻遍了湖州大江南北,街頭巷子,山中溝渠,所有適齡的女兒家,總算是在隔壁雲州找到了殿下——
裴遂長途跋涉,一激動之下連站都站不穩,抓著孫老秀才就問:“公主呢?公主殿下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