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靈媛疲累地眨眨眼睛,“是女兒嗎?”
“女兒。”
藺君朔抱著孩子俯下身,好讓她看清楚。
小孩子閉著雙眼,臉上還有些浮腫,睫毛倒是很長。
藺君朔親了親鐘靈媛的眼皮,柔聲道:“我將孩子抱出外間叫母親瞧瞧,待會進來陪你。”
鐘靈媛勉力笑笑,“好。”
三個兒子齊齊守在門外,藺玄瑞自是第一個從祖母手中接過小妹妹的。
他緊張極了,屏住呼吸靜靜觀察這個剛出生的妹妹,他沒抱過幼兒,此刻滑稽地像是雙手舉著一件瓷器般拘束。
小孩安睡的眉眼稚嫩極了,時不時咂咂嘴,還未等他伸出手指觸碰孩子滑嫩的臉頰,旁邊的藺玄錦就開口催促了。
“大哥你會不會抱啊!你把小妹快些給我,我和三弟剛找穩婆學過抱小孩的手法!”
藺玄瑞不依,藺玄錦急得跳腳。
“你這樣抱她不舒服!真的,你快把她給我抱!”
藺玄瑞長他三歲,自小縱著兩個弟弟,無奈地瞥他一眼,輕手輕腳地將幼女交了出去。
一回頭,看到了剛踏進主院的慶川。
見慶川叔麵色凝重,藺玄瑞攔住他問出何事了。
他父親現已回了房間陪母親,若無大事必是不叫人打攪的。
慶川在他耳邊低語幾句,藺玄瑞也臉色大變,回頭看了看主院中聚著的人,對慶川道:“此事便不必驚動父親了,明日再告知。”
“左右不是什麼大事,我去應對便好。”
慶川看著有些躊躇,最後也沒說什麼,藺玄瑞到底是侯府的大公子,能堪大事。
*
藺玄瑞行至前院,遠遠看見了府門往進走的楚親王。
裴奕鬆鬆垮垮套著長袍,眼底下有兩片烏青,長發散散束著,步子很快,侍衛們也不敢攔。
藺玄瑞往前幾步,“晚輩見過王爺!”
裴奕停下了步子,緊緊盯著麵前的藺玄瑞。
十五歲的少年不出聲也不抬頭,恭敬地端著禮。
良久,裴奕開口了,他的聲音如同沙礫般粗糙。
“你……貴府添丁了?”
藺玄瑞端敬點頭,道:“晚輩的小妹出生,更深露重,府中繁忙,招待不周,王爺還請回吧。”
“玄瑞在此賠罪。”
他這回沒與裴奕僵持,做了“請”的手勢,自己走上前將府門大開,轉身回後院了,根本不理會這位楚親王。
拐過院中那座假山之時,藺玄瑞駐足回望,恰巧與默立的裴奕對視。
兩道複雜的視線相撞,就像隔了千年的時空般久遠,那些本該隨歲月紛飛的記憶又湧入腦海。
一瞬間,心知肚明。
藺玄瑞先轉過了頭。
裴奕仔細搜尋,並未覺出這雙眼神中有滔天恨意,反而蘊著刺骨的冷漠和疏離。
沒人敢去催趕他,裴奕扶著厚重的木門走了出來。
簷下一人靜靜站著等他。
看著年紀與藺玄瑞不差上下,見裴奕出來,低聲喚了聲“父王!”
裴奕掀起眼皮瞟他一眼,突然就想起了裴子寒病亡的那一年。
西行宮的主事遞了信到京城,他帶著一隊禦林軍趕了過去,一眾太監和侍衛跪滿了行宮,他見到了自己那形容枯槁的太子。
——該是有痛心和失慟的,裴子寒是他最為欣賞的兒子,中年的天子卻在那時鬆了口氣。
太子得天下民心,群臣擁護,自有治國抱負,傾世之才。
他看著跪在地上麵不改色的五皇子裴述,此子衣冠楚楚舉止文雅,內裡卻是狼子野心之人!
他雖對長子的逝世痛心疾首,卻也不準備就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