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誌芮叛逃第二十一日夜。
當空月明,趙榮至赤狼幫尋尚玉康,玉康亦未寢,相與步入中庭。
此時四下寂靜,趙榮豎起耳朵朝四周聽了聽,又瞧向庭中石桌上擺好的杯盞。
“大師兄,請。”
晚風習習,流水在院落小橋轉折處叮咚輕響。趙榮坐下來拿起一隻酒杯,何須倒酒,月華早已將酒杯斟滿。
“尚幫主,這幾日你幫內的人可有動作?”
“有,”尚玉康皮下藏著冷意,他朝空中指了指,“飛出去好些鴿子,估摸是朝沙角島飛鴿傳書的。”
“幫派上下我都安排好了,何時行動?”
“三日後。”
“好!”尚玉康沉吸一口氣。
趙榮想起碼頭老漢的話,朝他多叮囑一句:“不要與那些匪人糾纏,你們的人不是他們的對手,隻管跑。”
尚玉康趕忙應了一聲,“大師兄放寬心,就算他們不出來,我也會把船開到島上!”
是個能做事的。
“性命要緊,”趙榮欣慰點頭,“日後碼頭那邊的生意,還需要你這個熟手來打理。”
“是!”
尚玉康趕忙拱手。
趙榮不多廢話,一提氣躍上院牆,順著屋頂消失在黑夜中。
翌日。
赤狼幫在尚玉康的命令下開始備船聯係客商,確定出船時間,其實全是他的親信,消息又被尚玉康泄露給那幾隻蛀蟲。
這都是他順著巫錫類留下的馬腳查出的叛徒。
尚玉康前幾日故意殺掉其中一個,又留下兩人,好叫他們產生誤判。
三天後...
螺粟碼頭人聲鼎沸,赤狼幫連著護送六七艘船下潭水,準備朝湘水進發。
這可是幫派的黃金水路。
他們的性質與鏢局不同,隻做水路短途護送,到碼頭便回。並且也有自己的商船,做倒賣博高利。
護送商客賺不了太多,更多是為了結交南北商人,好拿到更多優質大宗貨源。
這路子高效又安穩,很多勢力眼饞,所以必須有船有人有關係才能辦成。
若是不背靠大樹,以赤狼幫的實力根本守不住這般大的進項。
這是尚玉康倚重趙榮的根本原因。
倒不是害怕一家被滅門之類的,畢竟衡山派不是魔教與綠林匪盜。
這一天,碼頭上的幫工們都累壞了。
等赤狼幫的船走後,大家都在討論船上的東西多麼貴重,剛才搬過去多麼吃力。
有人說是運送金銀,也有人說全是翡翠珠寶,還有人說聞到了讓人精神大振的藥香。
……
潭水上,晨光熹微時,自沙角島就已經連續開出幾艘匪船,有大有小。
船頭上幾位黑衣青年有說有笑。
“長瑞鏢局是,這赤狼幫也是,衡山派下屬勢力怎儘是些蠢貨,咱們歇息幾日,他們就以為安生了?”
“可惜,那小子沒跟船。”
“他已升為莫大親傳弟子,給赤狼幫撐個場麵算是極致了,怎會跟船。下次五嶽盟會,我們見到他,恐怕還得喊一聲師兄呢...”麻玉陽陰陽怪氣地說道。
“那憋孫,我真要找機會殺了他!”這人說話莽聲莽氣的,正是當日與趙榮交手並且首次暴露嵩山劍法千古人龍這一招的翟元顯。
“這次會鬨得更大,衡山派應該坐不住了吧。”
“莫大若是過來,咱們也有高手截住,再言‘隻要衡山派聽令便可聯手鏟除周邊匪患’的話,莫大先生若是識趣,咱們也好回去交差,此次耽擱很長時間,我還盼著利用功勞從掌門師伯那邊求得更高深的武學。”
“我聽說邵師兄他們準備去華山布局,趕得快咱們也能湊個熱鬨。”
“嗬,那以為是好差事?衡山派一盤散沙,莫大一人畏手畏腳,華山派嶽掌門夫婦可不好對付。若沒有足夠多的高手,怕是難以成事。”
假老王也就是史憲英搖了搖頭,他臉上的傷疤還沒好,正是當晚趙榮用瓦片砸出來的。
“表哥說掌門師伯隻是稍做布局,還不會馬上下手。”
“明年五嶽盟會再瞧各家態度,若不用拚個你死我活,也是皆大歡喜。”
“隻要撬動莫大,衡山派這邊就算成了。畢竟衡山派三大高手,我們能占住兩位,足以決定門派各項大事。是吧,賴師弟!”
幾人笑望著船舷邊盤腿坐下的消瘦男子。
不是從衡山叛逃出來的賴誌芮還能是誰呢。
“幾位師兄所言極是!”
賴誌芮長笑一聲,“家師極其佩服左師伯的胸襟誌向,左師伯本就是五嶽盟主,五嶽劍派早應聽從盟主號令。”
“哈哈哈!”
嵩山弟子們都笑了,“江湖都傳魯師伯說長道短,話不中聽,我卻覺大為荒謬。賴師弟如此識大體,管中窺豹,魯師伯才是衡山派最精明清醒之人,更應做衡山掌門。”
此言雖有稱讚,但話中藏著嘲笑諷刺意味。
賴誌芮內心不快,表麵卻還是笑臉。
寄人籬下,哪有順暢的。
他心中憋著火,遂禍水東引:“諸位師兄,趙榮此人幾次三番破壞我等計劃,當真可惡至極。”
“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