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多去,多練。”
“那四路遊龍快.”
莫大橫眉瞪了他一眼,“你學它作甚?”
趙榮心說,‘師父怎麼突然凶巴巴的,難道我近來進展極慢,他老人家不滿意,故而叫我彆三心二意?’
他搖了搖頭,又說了一些遊龍快劍的傳授與鑄劍山莊的事。
莫大一邊叫他彆操心,一邊麵朝著衡山祖祠方向看。
似乎看到了濃煙滾滾。
莫大先生表示,這四路劍法他會先傳馮巧雲等資深內門,再傳其他人。鑄劍山莊那邊,也等吉安龍泉丘家的人來了再說。
似乎,一切耽誤趙榮練劍之事都是錯的。
“弟子一定用功,不會懈怠。”
“嗯,”老人家這才滿意。
處理完劍譜之事,忽又問道“你說的那個有天賦的小姑娘在哪?”
“她在同福客棧。”
……
翌日,被嚴師叮囑的衡山小掌門又騎馬來到五神峰腳下。
距離龍泉三大山莊盟會還有近二十日,趙榮在此之前會在天柱峰頂練劍幾日,順便等丘家人到衡陽。
飯食還是由人從驛站送上去。
趙榮閉關練劍第三日晚上,莫大先生趁著夜色來到同福客棧。
他自然知道這客棧與趙榮的關係。
後院練劍的小姑娘也很容易被他尋到,隻是就近一看,瞧清楚小姑娘的長相後,莫大先生頓生趨避之心。
腦海中閃現兩個不太喜歡的人。
雖然不該將對這二人的觀感附加在一個小姑娘身上,但作為一派掌門,深知其中隱患。
若莫大還是當年那個莫大,一定會避而遠之,悄無聲息退走。
可就在他想轉身時,
腦海中又閃過一個少年人含笑舉劍的畫麵。
他老人家眼中有一絲溺愛之色,又無奈搖頭,隻得提著胡琴如一個落魄賣藝老人從小院後門經過。
‘能成師徒少不了緣法,老夫打她門前過,便是照麵之緣,若這娃娃不理會,便是錯過了。這樣一來,也算是尊重乖徒兒,對他有個交代。’
莫大先生心生算計,已儘量拿出畢生賣唱經驗,顯得普普通通。
沒想到.
他還沒到門前,裡間練劍的小姑娘直接提劍跑了過來。
“莫大爺爺好。”
她執劍行禮,嘴又甜得很。
莫大先生麵無表情,隻問道“你認得老夫?”
“不認得,以前沒見過,”曲非煙微微搖頭,“但榮哥說過,從後院門前走過,手拿胡琴的老爺爺就是衡山派第一高手莫大先生。”
“叫我不要錯了照麵之緣,否則以後就再也見不到莫大先生了。”
莫大先生眼角輕輕動了一下,不由看向五神峰方向。
天柱峰山洞中,趙榮忽然打了一個噴嚏。
莫大先生瞧著小姑娘帶著淡淡笑容,又有一絲古靈精怪的臉,不由想到趙榮。
忽然覺得好像真有點像
他顏色稍緩,“你可是姓曲?”
莫大心想‘若欺騙於我,也算無緣。’
曲非煙卻道
“我原是姓曲,可榮哥說,在莫大先生麵前,我得是趙非煙。所以,非非現在應該是姓趙。”
莫大先生朝五神峰方向瞪去一眼。
他又問“可懂音律?”
‘若不懂音律,便不合本門鎮嶽訣,一樣無緣。’
然而,
曲非煙忽然踮腳從馬棚旁邊的架子上取下一麵小琵琶。
她撥弄琵琶上的四根琴弦,口中如訴如泣,用青澀空靈的嗓音哼著詞調。
“兩岸叢篁濕,一夕波浪生。孤燈蓬底宿,江雨蓬背鳴。南來北往客,同聽不同情。”
這是薛瑄的《瀟湘夜雨》。
一曲罷,又轉弦三兩聲,再有一曲悲調,
“曉色凝暾,霜痕猶淺,九天春意將回.仙翁醉,問春何處,春在玉東西。瑤台。人不老,還從東壁,來步天墀”
這是周紫芝的《瀟湘夜雨》。
明知是兩隻小狐狸給他下套,但莫大先生卻聽得微微入迷。
有時候,一個人說的話會騙人,但她的曲子卻騙不了人。
兩曲瀟湘夜雨,莫大竟聽到了人生之悲苦,江湖難夢,浮萍草芥,其中之悲苦並非浮於表麵,反而深沉在心,處處介懷。
這竟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所彈。
莫大先生手捋霜須,不由幽幽一歎.
罷了,罷了.
“可練過劍法?”
“有練過,”曲非煙放下琵琶,“我練是仙鶴劍,練了一月餘二十七天。”
莫大微微點頭,顯然知道這路劍法,“使來我看。”
曲非煙依言將仙鶴劍從頭到尾使了一遍,她沒法像趙榮一樣讓仙鶴振翅而飛,卻大有仙鶴之形,因此才能讓某小掌門用“華而不實”來吐槽。
可莫大卻知,這路劍法本該如此。
兩月不到竟已得精髓。
老人家眼光微亮,在大腦中將整個門派的門人過了一遍。
除了衡山小掌門猶有過之,竟沒第二人有此天賦。
這才明白趙榮所言“頗有天賦”總算是句真話。
“當真隻練了一月餘二十七天?”莫大質疑。
曲非煙小心翼翼看了莫大一眼,“再多幾個時辰,今日還沒過完。”
莫大相信這是真的,又考教起一些武學知識。
這卻是小姑娘的強項,不管是脈絡氣血綱要,運氣行氣禁忌,穴位時辰推演,甚至是一些藥理兵刃雜談、大派武功路數都能凝思說上幾句。
這些基礎遠比當初的趙榮要深厚。
莫大先生越來越驚喜,叫她催動內力全力施展一劍。
小姑娘的內力水平自然不能和小掌門比,但論及同齡,絕對是頂級天才。
這.
莫大暗噓了一口氣。
怪不得敢談什麼“掌門大師姐”,倘若沒那個逆天的徒兒,還真有一絲絲可能。
他是個乾脆人,已到這份上不再扭捏,直接問道
“可願拜我為師?”
小姑娘愣了一下,沒想到真能等來這句話。
她曆經江湖險惡,心智早開,與尋常天真爛漫的孩童截然不同。
見麵前老人滿麵誠懇,心知這個決定的分量何其之大。
心中感動萬分,當下跪地拜師,連續三叩。
“非非拜見師父!”
莫大先生像是感知到衡山先輩冥冥中給予的啟示,就如當初收小掌門為徒一般,心下有陣快意劃過。
“快起來,”再看向小姑娘時,老人家已露笑容。
這是他最小的弟子。
“師父,非非再給恁叩三個,爺爺不要我了,恁就像我爺爺一樣親切。”
“哈哈哈”莫大笑了,卻將她拉了起來。
又打趣道
“你叩再多個,也是小師妹。親傳大師兄的輩次隻有一個,你當不了大師姐的。”
“以你的天賦,成為親傳弟子也綽綽有餘,但為師收過你大師兄後,就斷了再收第二個親傳的念頭。你當內門弟子,可感到委屈?”
“非非不委屈,師父收我為徒才算是受了委屈。”
曲非煙的話像是戳中了莫大,老人家眸光深邃,沒有再論。
“日後內門行走,你不用委屈自己,可繼續用曲非煙,不必改名。”
“不不不,”
曲非煙微微緊張,趕緊擺手、又搖頭
“師父,我就叫趙非煙。”
……
日融融,草芊芊,黃鶯求友啼林前。柳條嫋嫋拖金線,花蕊茸茸簇錦氈。
日頭還不高,閉關六日的趙榮正下天山。
他的發髻難免有些散亂,但每每閉關練劍,總能讓他少掉三分塵氣,歸靜自然,溶溶於蒼茫山色,垂垂於落霧雨露。
一路破山霧而下,踩石踏峰而行,越過溪流急湍,心中彆有慷慨。
這次閉關練劍,他又有所得。
但也遺憾頗多,
近來從宗門拿來的一柄長劍,本掛在腰間,但他攀岩下山時,那劍卻連同劍鞘一道滾落山崖,想找也找不到了。
這可真是怪事,
本想再待兩天,此番隻得提前離開峰頂。
下到半山腰時,趙榮忽然瞧見遠處有一道人影,正盤坐在一處山道的大石頭上,不知哪來的山風一吹。
有“叮叮”鈴聲脆響響徹山間。
本以為是登山的旅者遊俠,沒想到破霧走近後,竟發現此人樣貌似曾相識。
越近霧越淡,
趙榮看了個真切,心道“神奇”二字。
一襲湖藍長衫迎風而擺,見趙榮下山時她已站起,霧氣中顯露的少女容顏秀美,發絲在山風中飛揚,明眸撲閃,與往日相比又添三分英氣。
她腰掛寶劍,高挑立在大石之上。
“師兄!許久未見,”
“可安好”
見到這出塵少年,丘蒙茵明眸大亮,暗生驚喜。
“安好,勞師妹掛懷。”趙榮笑了笑,他一個提離越到丘蒙茵隔壁的大石上。
“師妹怎得等候在此?”
“收到三爺的信,得知由師兄接管鑄劍山莊的事,爹爹與兄長在山莊難以走脫,蒙茵當即請命跑這一趟。路過驛站瞧見師兄的馬,猜到師兄就在此地。”
“後來得知我們是丘家山莊的人,驛站中有人偷偷告訴我,說師兄就在峰上。”
“昨夜在驛站歇息。”
“今日剛登山不久,沒想到師兄就下山了。”
“原來如此.”
趙榮感歎一句,“我本在閉關練劍,長劍忽然墜落懸崖,這才下山。”
“想來那劍知師妹在此,不忍你久候,這才墜崖相告。”
他爽朗一笑,“如此一來,我倒是沒了丟劍遺憾。”
丘蒙茵聞言朝趙榮腰間一看,
衡州府之地的武林人大都聽過天山幻劍的名號,趙榮在天柱峰練劍一點也不奇怪。
奇怪的是.
此時他腰間空空,果真如他說的那樣,長劍墜崖了。
丘蒙茵一對明眸頓生驚容
“師兄!”
“我瞧不是你那長劍不忍我久候,而是我鑄劍山莊的名劍急著認主!”
她從大石上捧起一隻拖著小小風鈴的劍匣。
丘蒙茵掀開劍匣,眼中突生銳利。
“鴻雁幾時,三尺秋水。既得一身劍氣,當斬山巒妖霧,青苔古木蕭,蒼雲秋水迢。”
“師兄,接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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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