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翠綠鬆柏,各有姿態。
左八右九,暗合內外一十七路劍法,寓意嵩山劍招功訣如鬆柏長青蒼翠。
前院一過,眼前陡然翻篇。
立時見到五根巨大石柱,中央乃是祭台,頗為開闊。
此地當能容納千人。
不過這並不是五嶽並派時的嵩山封禪台,那還要再登嵩頂極巔。
見其餘各派弟子駐足,趙榮也趕緊停下腳步,又稍稍後退半步。
雖被師父囑咐過盟會上的規矩,他到底第一次入嵩山派,一些地方沒那麼容易對上。
既然五位掌門到齊,按照規矩,當開啟盟會前奏。
“請~!”
“請!”
左冷禪在高於一人的宮觀香爐內拿出一支大香,各派掌門隨後謙讓。
定閒師太與天門道人隨後去取,嶽掌門與莫大最後一道。
“北嶽恒山。”
“東嶽泰山!”
“西嶽華山。”
“南嶽衡山。”
“中嶽嵩山!”
五位掌門各自舉香。
接著便是輕功提縱之聲,各派掌門皆展輕功,分作不同方向躍上石柱高台。
往年石柱隻有兩丈多高,以各掌門的實力,蓄力一躍足以登上。
但嵩山派又壘砌大石,將石柱加高到三丈。
這下子,東西南北四派掌門都需在石柱上點一下借力。
唯有中央的左冷禪一躍而起,登上還要高於其他幾人的中嶽石柱!
隻這一躍,便以中嶽為高,睥睨四嶽!
嵩山弟子、太保們都昂起了腦袋。
左盟主的功力顯然超越其餘各派掌門。
隻從功夫來說,其餘四派弟子看四派掌門都覺得高絕,再看左盟主,更覺驚異欽佩。
令狐衝不著痕跡地朝趙榮的方向瞥了一眼。
‘趙師弟的輕功比師娘還厲害,若叫他登台,恐怕不差四派掌門多少。’
他越想越吃驚,心中莫名笑歎。
畢竟,這是拿一個十六歲少年與四派掌門相比。
趙榮感知到令狐衝的視線,沒去管他,隻看向左盟主。
‘根據衡山猿長老所記,猿公筋鬥勁的極限足有五丈,但需要極為高深的內力。’
‘以師父的功力,也隻能達到六脈循環,與我一樣卡在地機穴上。’
‘再往上便是血海穴,七脈相循,威力大增。’
血海穴處於臏骨內緣上二寸,也是輕功勁發關鍵。
功參至此,決計超越左盟主。
趙榮心潮起伏。
這內力沒那麼好修,恐怕還要等幾年。
好阿妹,我又想喝酒了
五根石柱上,各派掌門舉香四拜,左冷禪則是拜嵩山派祖祠。
他們插香在東西南北中五個位置,完成本次會盟前奏。
從高台上下來後,天門道人道“左師兄的功力又有大進,真是可喜可賀。”
“哪裡哪裡,”左冷禪笑道,“在下微末伎倆,在諸位朋友麵前獻醜了。”
嶽掌門笑笑不說話。
定閒師太由衷誇讚一句,莫大先生看了看會長高的石柱,又不著痕跡地朝衡山弟子方向看去。
石柱一年比一年高,左盟主在眼前亂秀,莫大心中不痛快。
左冷禪這個小人,下次叫阿榮陪你跳,這掌門我不當了
五嶽劍派的小輩們論劍比武就在會盟之地,但那僅是盟會的細枝末節,
此刻,諸位掌門一道去了嵩山大殿。
衡山派這邊,隻有趙榮、程明義跟著。
到了用飯時間,其餘華山衡山弟子與另外三派弟子一道吃飯去了。
嵩山會客大殿內單獨擺了一桌,趙榮與程明義暫時不用飯,就站在莫大先生身後。
嶽掌門與寧中則兩人身後站著令狐衝與勞德諾。
左冷禪身後則是史登達、狄修。
翁大章、建除、儀和、儀清分彆站在天門道人與定閒師太身後。
在場皆是各派的大弟子,二弟子。
這樣的場合,多半要商議大事。
可是叫趙榮疑惑不解的是,嵩山大殿席麵鋪開,左冷禪隻與各派掌門聊家常,絲毫不提與五嶽“並派”有關的話題。
明裡暗裡,都無表露。
也沒了在山門之前的雄姿,似乎隻是老朋友見麵,請各大掌門契闊敘舊。
莫大先生一身準備,竟沒有用上。
他覺得有詐,暫不提魔教南下一事。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四位掌門將左冷禪的用意猜了半天,忽聽他開口道
“明日才是中秋佳節。”
“到了約定時日,再議大事。”
左冷禪這麼一說,顯是耍了大家一圈。
莫大先生不想讓他稱心如意,第一個開口
“看來左盟主是將好酒統統留到明日,今天我們登嵩山,卻喝不到好酒。”
“今日飲的也是好酒,”左冷禪笑道,“隻是明日花好月圓,我五嶽各派齊聚,乃是最好的日子。”
“寓意五嶽團圓,親如一家。即便是一樣的酒,喝起來也是明日更美。”
天門道人的脾氣本就不好,有莫大開頭,這會兒也稍帶不滿說道
“我等都是江湖粗人,有要事便痛痛快快直說,尤其是對付魔教,哪用在乎什麼月圓花好。”
“此言差矣,”左冷禪道,“千年泰山頂,雲起漢王封。悠悠底蘊,天門師弟用一句粗人概括,泰山先輩、武林中人怕是都不會認可。”
天門道人不說話了。
嶽不群道“往年我們相聚便議,也不在乎節氣,左師兄在嵩山上頤養精神,功力越發高深,倒是多了往日沒有的雅興。”
這是說他善變,又指到功力,自然暗指那長高的石柱。
嶽不群罵他是小人,左冷禪如何聽不出來,但又哪見到他有半分生氣。
反而笑道“天地萬物無時不移,左某人正是失了雄心,才在乎得更多,圖一個月圓圓滿,自不及嶽兄心懷遠誌。”
嶽不群也不說話了,左冷禪又看向定閒,“師太可有高見?”
老師太笑了笑,誠懇道“貧尼如何辯得過左盟主,也沒有高見,便聽左盟主安排就是。”
“哈哈哈!”
“好!”
左冷禪霸氣一笑,又一次托手舉杯,“諸位,再飲一杯。”
老師太是不喝酒的,用水代替,倒也不失禮數。
這個時候,四派掌門都已感覺到不對勁。
暗自猜測明日左冷禪會有什麼安排。
嵩山大殿中的情形各派弟子瞧在眼中,也都見怪不怪,畢竟不是第一次瞧見。
唯有趙榮,對左冷禪的霸道有了更深體會。
若是沒有意外,四派掌門的確不是左冷禪的對手。
各派長輩們吃完暫時散席,由嵩山弟子領他們到各自入住的小院。
五嶽的大弟子二弟子們在外邊單獨開了一桌。
這頓飯,趙榮吃的並不安心。
新識恒山、泰山兩派弟子,大家簡單聊了幾句,算不上熟稔。
但初次與嵩山派的兩位打交道,人家就‘熱情’多了。
尤其是.
千丈鬆,史登達!
他個頭甚高,比旁邊的狄修高出一個頭,難怪號千丈鬆。
“趙師弟,你可曾聽過史憲英這個名字?”
史登達突然問出這句話,目光直勾勾盯在少年身上。
“史憲英”趙榮念叨一聲,一臉疑惑。
反問道“史師兄,這個名字我全沒印象,他和師兄一個姓,不知是什麼關係?”
“他是我堂弟。”
“原來如此,”趙榮帶著一絲歉意,“我拜師較晚,又初來乍到,連本派的門人都沒認全,師兄勿怪。”
史登達從他臉上瞧不出任何異狀。
同桌的人忽又聽他說“我堂弟死在了衡州府。”
勞德諾聞言搖頭,又搭腔問“是何人所為?”
令狐衝感歎一聲“史師弟上次我還見過,轉眼三年,陰陽兩隔,不知他為何去衡州府。”
翁大章、建除、儀和、儀清的目光都看向趙榮。
對於一個十六歲的少年來說,這般矚目過來,肯定會有壓力。
隻聽趙榮歎了一口氣,滿麵苦澀
“原來那些死在魔教手中的嵩山朋友中,竟有史師兄的堂弟。”
他轉臉朝令狐衝解釋
“史師弟死在衡州,原因與高師叔一般。”
翁大章繼承了天門道人的性格,不由怒斥一聲“魔教該死!”
史登達皺眉“果真如趙師弟所言?”
趙榮就像一個“自己說實話彆人卻不信”的賭氣少年,登時麵色微微漲紅,單手指天發誓
“若有半句虛言,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又心道
‘這兩個王八蛋都是我殺的,死因怎能不同。’
令狐衝捏著下巴,盯著趙榮時,他的眼角微微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