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依舊伏案書寫,並未搭話,少年自然能聽出來,這個一臉嚴肅的老人處處針對爺爺,卻又不敢出言反駁。
“兩位爺爺,你們是多年的老朋友了,為什麼見麵就掐呢?不如坐下來喝杯水酒?怎麼樣?”
少年小心翼翼措辭,生怕惹得兩個老人不高興,大吵大鬨。
“老叫花子一個,還不如一個孩子懂禮數。”
一臉嚴肅的老人看著少年,繼續說道。
“你說得不錯,讓店小二上一桌好酒好菜。”
少年得了命令,急忙跑去找店裡的夥計。
兩個老人對桌而坐,一人伏案書寫,一人指指點點。
“你有完沒完?少在這給我陰陽怪氣。”
老人氣急,怒視對方。
“哎呦,拳經,哎呦,槍經,都是好東西啊,怎麼著?這是要準備後事了?這麼急著寫遺書?給誰看啊?”
“給人看的,不是給你看的。”
“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老叫花子也學會頂嘴了?以前不是這個脾氣啊,不都是賞一口吃一口麼?今兒這是怎麼了?學會自己找屎吃了?”
“你自己吃了一輩子屎,吃爽了,還想讓彆人吃?”
兩個老人針鋒相對,就像兩頭角力的雄鹿。
良久之後,一臉嚴肅的老人突然說了一句。
“香著呢。”
少年聽到此話,還以為一臉嚴肅的老人在說什麼好吃的。
“你吃什麼東西了?這麼香?”
少年一句話把兩個老人逗笑。
“真是我的好孫子。”
“爺爺,我都長大了...”
“臭小子,你再大還不是爺爺的孫子?”
“爺爺,人在江湖,總要有點麵子。”
“臭小子。”
老人和少年打完岔,開口說道。
“彆裝大尾巴狼了,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一臉嚴肅的老人冷聲說道。
“四本秘籍加一個武評,能搬動整座江湖麼?”
老人一手執筆,緩緩說道。
“再加十個武林聖地。”
“不夠。”
“再加八絕。”
“還不夠。”
“再加天下十絕色?”
一臉嚴肅的老人略作思量。
“那就差不多了。”
“你個老色批。”
“你個老光棍。”
“就你那張死人臉,哪個女子想看第二眼?”
“就你那一身酸臭味,隔著二裡地都能聞得見。”
“瞪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我這是剛洗過的。”
“老叫花子就是老叫花子,臭氣熏天。”
眼看兩個老人要打起來,少年急忙出聲製止。
“兩位爺爺,彆吵了,酒菜來了。”
兩個老人同時轉身,看到店夥計端著食盤,站在一旁,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
“上酒。”
“上菜。”
兩人一人一句,嚇得夥計急忙將酒菜放好,灰溜溜地跑開了。
大朝會終於結束了,數百名官員如潮水退去,少數官員屬於職位平調,臉上陰沉沉的,多數官員屬於職位升遷,正在和身旁一同擢升的官場朋友互相道賀。
每次朝會,天王季龍都是雷厲風行,得了便宜的,肯定是讚歎一句,天王聖明,至於那些失了權柄,甚至傷筋動骨的舊部,也是敢怒而不敢言,生怕再多說幾句,手中僅剩的那點權利也會煙消雲散,再也抓不住了,當然了,比起這些,他們更怕死。
天王季龍向來以武立國以武治國,可以說是殺人不眨眼,自從登基之後,沒人再敢觸這個黴頭。
“大國師,恭喜了。”
幾個新任的六部副官,主動走到方丈浮屠身邊,一邊走,一邊向大和尚道賀,方丈浮屠封大國師之職,顯而易見,天王季龍非常重視這次佛道辯論。
道教是天衍帝國國教。
佛教是瀚海帝國國教。
佛道辯論,已經不單單是佛道兩教自家事情,關係到瀚海天衍兩大帝國的氣運之爭,天底下有多少道士,就要有多少和尚,你說你的道,我念我的經,大家平分秋色,誰也彆想著占便宜。
瀚海帝國第一個大國師之位,第一個僧正之位,無論哪一個,都是一品銜,位同三公,雖然在朝堂之上並無任何實權,但是掌握著天下所有和尚的身家性命,而且天底下信奉佛教的大有人在,這是一股強大的無形力量,兩個一品官職加身的大和尚依舊往日神情,和幾位六部副官互相道賀。
大朝會結束,還有小朝會,天氣冷的時候在春暖閣,天氣熱的時候則在清涼殿。
天王季龍坐在主位,其餘九人,除了六部主官之外,慕容元華赫然在列,此外,還有天王義子,禁軍將軍,石憫,大太監宋寶光,慕容元華正在閉目養神,這種場合本來不該他來的,可是天王季龍金口玉言,指名他參加大小朝會,真是奇了怪了,你家裡開會,叫我一個外人乾什麼?
天王季龍環視一圈,喝了一口禦製雨前青龍,潤了潤嗓子。
“這次叫你們過來,隻商議一事,想必你們已經有所耳聞,本王打算明年年初北伐鮮卑段氏。”
天王季龍看了看眾人的表情,繼續說道。
“事關重大,議一議吧。”
六部主官除了大塚宰之外,其餘幾人互相對視一眼。
新任大司馬張舉,首先開口。
“啟稟天王,兵馬之事屬大司馬職責,臣願身先士卒,為天王開疆拓土。”
隨後,大司馬張舉將十萬大軍所需兵器,甲胄,弓弩,箭矢,戰馬,糧草等一一詳細說明,天王季龍聽完,默默點頭,有了一個人開頭,其餘幾位六部主官紛紛附議,新任大司徒,崔悅第二個開口,將十萬大軍所需錢糧,牛車,民夫等耗費一一奏報,有了充足的兵馬錢糧,這仗才能打得輕鬆。
敢情,這哪裡是小朝會啊,這分明是立軍令狀啊,除了大塚宰王陽之外,其餘六部主官一個也跑不了。
大司馬負責整軍備戰,大司徒負責錢糧,牛車,民夫等,大司空負責打造兵器,甲胄等,本來沒有大司寇什麼事,可天王季龍卻讓他代行賞罰之責,明擺著是不讓六部之中任何一部閒著,一旁默默無聲的大宗伯也被天王季龍拎了出來。
“大宗伯,瀚海帝國北伐鮮卑段氏可謂是我朝一大盛事,你要寫一篇討賊檄文,發往海內外,三軍出征之時,還要祭天祭地祭祖,這些事情都需要你來安排。”
三祭有禮可循,按部就班即可,隻是這討賊檄文,隨隨便便寫一寫還好,若是天王季龍不滿意,那可如何是好,若是數十萬北伐大軍不滿意,又會如何,到時候可就不是丟臉的問題了,這討賊檄文一定要空前絕後,氣勢磅礴,最好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謹遵天王旨意。”
新任大宗伯劉準皺著眉頭,似乎已經開始想如何撰寫檄文。
“你們還有什麼話要說?”
良久之後,六部主官並無異議。
這是天王季龍希望看到的局麵,因為他覺得這些當臣子的就是要為君王分憂,而不是把問題踢到自己麵前,那樣的話,這個六部主官就該換人了。
“啟稟天王,臣有一事啟奏。”
新任大塚宰王陽突然開口。
“大塚宰有何話說?”
“天王親率三軍出征,朝廷怎麼辦?如今天下局勢,天衍帝國虎視眈眈,鮮卑各部遊離在外,更有西涼之危,巴蜀之亂,若是這些人趁天王遠征之際,攻打瀚海帝國的話,朝中無人可以主持大局。”
大塚宰一番話,是勸天王不可親征,可在有心人聽來,此話將天王之外的所有人都貶低了一番,難道偌大的朝廷之中,居然沒有一人可以主持大局?天王一走,隻會群龍無首?
天王季龍看著新任大塚宰王陽,緩緩說道。
“無妨,出征之時,就由大塚宰暫為掌管朝廷上下,代我行天王之事。”
饒是比天王季龍還年長許多的大塚宰急忙跪地。
“微臣不敢。”
天王季龍上前將大塚宰扶起。
“王塚宰,你與我叔父世龍大帝征戰中原的時候,我還隻是個孩子,我相信隻要你坐鎮朝堂,天衍帝國那些雜碎,就算給他們十個膽子,他們也不敢北上。”
天王季龍和二十舊部不是素有嫌隙麼?
如今怎麼又好似親人一般?
就連慕容元華也睜開眼,看了看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