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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雪後初晴,三匹馬兒在雲中城的長街上緩行。
東方錯素來細致,在戰後占領地的治安和安撫百姓上,甚有一套,因而魏臨淵也十分放心把這些交給他來處理。短短十幾日過去,雲中城已經恢複了平靜。不遠處,玄甲軍的軍士正在維持往來秩序,街道上,居民來往絡繹不絕,雖麵有惶恐之色,但也算較為平靜地接受了西陵已亡的事實。
畢竟皇帝是誰,對絕大多數平頭老百姓來說,是個太過遙遠的話題。新來的這位北晟煊王,似乎也不是什麼暴虐之徒,除了將西陵的皇族打包押送回燁都以外,倒也沒做出什麼出格的事兒。因而熬過了最初幾日的戰戰兢兢後,生活便恢複了平靜。
行至一處長街之前,魏臨淵下了馬。
這裡的一切,他太過熟悉,熟悉到閉著眼睛,也能找到路。翻過右邊的高牆,便是仙雲宮崇雲殿,沿著長街向前,走到儘頭,便是雲塔。
往事一幕幕浮現在腦海中,不知不覺間,已經走到了路的儘頭。
昔日矗立的高高白塔已經是斷壁殘垣。寒鴉彆枝,驚起積雪簌簌而下,四下皆白,雲塔的廢墟和周圍的積雪幾乎融為一體。
手下人早已將雲塔的廢墟翻了個底朝天,天門擅卜、擅通靈的術士也來此探查過幾次,但仍一無所獲。
魏臨淵有些自嘲,明明最了解雲塔的人,此刻便在他的手中,隻要好好審訊,便可離解開困擾他多年的真相更進一步。
可是他卻偏生舍近求遠,來到了這裡。
賀連和東方錯一直沉默地跟在身後。
關於雲塔的秘密,賀連也聽說過一些。據說中雲塔之下有一至寶,得之可得天下。但賀連並不覺得傳言可信,若是如此,西陵不早就一統天下了嗎?又何至於落得個亡國的下場。他並不認為煊王會是信此等無稽之談的人。
但性子素來淡漠的煊王對雲塔的執念,卻是讓他十分費解。這些年的時間,魏臨淵幾乎是動用了手下一切可以動用的力量,去調查雲塔有關的事情。若是為了複仇,也不至於做到這等地步。
仿佛是陷入了十分遙遠的回憶,魏臨淵凝視著眼前的白色廢墟,沉默地站了許久。他十分清楚自己來過這裡。甚至在這裡,他被她刺了幾乎致命的一劍。但詭異的是,他無論如何,都卻沒有絲毫關於雲塔的記憶。就好像是有一隻手,把他的這段記憶擦去,又將進入雲塔之前和離開雲塔之後兩段的兩段記憶連了起來,顯得生硬而又突兀。
但是他卻還隱隱記得一些,這些記憶,似乎太過刻骨銘心,以至於那隻手,也無法將它們從他腦海中徹底清除。
其中有一段便是,在他幾乎已經陷入昏迷時,隱隱聽到一個聲音,似乎是一個人在說話,又似乎是無數人的聲音以一種無比整齊的形式同時響起。聲線詭異、古怪、而又僵硬,帶著強烈至極的惡意。
他沒有睜眼,但僅憑聲音,他便十分確定那是某種至邪的存在。
過了許久,東方錯忍不住道:“殿下,此處都已經找過了。雖在廢墟中找到了不少術家法寶,但卻並無殿下所言的邪物存在。”東方錯很是不解。
雲塔乃是西陵的國宗,而西陵的術士素來實力強悍,雲塔的三位大祭司更是代表著今天下術士實力的巔峰所在,又有什麼樣的邪物,能夠突破雲塔的重重防守,進入到雲塔之中?
東方錯暗自腹誹,與其在雲塔的廢墟浪費時間,還不如繼續審問西陵的太子司玄烺……畢竟西陵的皇室與術士素來關係匪淺。有或者是說……如穆風將軍所言……與其在這裡猜來猜去,不如好好審問那誰……畢竟那位公主……哦不那位姑娘可是從雲塔中出來的,而且還怕痛又愛哭,看起來不算太堅毅的樣子……真要按照平日的手段審,說不定早就什麼都招了……
“繼續找。掘地三尺也要找出來。”
對方的語氣是篤定的不容置疑,東方錯心下無奈,但卻還是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