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過田埂的夜風似乎都為這驀然僵持下來的氣氛而滯留,粘稠的殺意劃過青鳥的身側,青鳥本以為自己應該會非常害怕,但奇異的,除了膽顫外,從心底莫名的升騰起熟悉和激動。
星子在墨色夜空中閃爍,風吹過小腿高的禾苗帶起陣陣窸窸窣窣的聲響。
某中東西在黑暗裡醞釀,似乎已經到了一觸即發的地步。
“啊~青鳥姐姐你已經發現我們了啊~”從青鳥身後不遠處去年冬日堆積下來的麥垛後麵,冒出了一個銀色的小腦袋瓜。
自以為是被青鳥發現的銀時慢悠悠的從麥垛後鑽了出來,偷偷抬頭瞅了一眼,見青鳥麵色依舊不佳,歎了一口氣,往旁邊挪了一些:“假發,高杉,青鳥姐姐已經發現你們了!還不快快出來?”
說完,這個小滑頭乖巧無比的正立站直,看起來再老實不過了:“青鳥姐姐,是鬆陽老師讓我來接你的,跟蹤你的是他們,和銀時一點關係都沒有哦~”
“阪田銀時你這個可惡的家夥!”高杉罵罵咧咧的站到了銀時身邊,恨鐵不成鋼的看著銀發天然卷的同學:“這個女人很明顯是在詐你啊!”
“高杉,不可以對青鳥小姐無禮哦~”桂是最後一個出來的,出來之前,他還清理了身上掛著的稻草碎枝。
“哼,虛偽。”高杉對於桂的說辭不屑一顧,扭過頭去。
而也正是在三小隻出現的時候,那道一直黏在青鳥身上的視線消失了!
青鳥垂下眼眸,借著看三個學生打鬨的功夫,掩蓋住眸子中的深思。那個家夥是誰?那個人想乾乾什麼?為什麼會對她懷有殺意?是以前認識她的人嗎?
但現在顯然不是思考這些事情的時候,生怕在出現什麼意外,感覺到殺意因為銀時三人的出現消失,青鳥裝作自己發現的確實是三個孩子,無奈的製止了他們的爭吵,牽著三人回了書塾。
回到書塾,鬆陽老師正躺在小院外的躺椅上打著一個燈籠看書。
撲火的飛蛾繞著澄黃的燈光旋繞飛行,總會有撲到鬆陽書上的時候,所以鬆陽時不時便要揮揮書冊,將笨頭笨腦的蛾子趕走。如此循環往複,他卻絲毫不感到厭煩,實在是脾氣再好不過了。
“老師~我們回來了!”因為青鳥過於和藹的反常態度而心虛了一路的銀時遙遙望見書塾裡的燈光,脫離三人小組織,跑了過去。
“喂,銀時,不要搶跑!”高杉麵色一僵,追了上去。
桂小太郎無語的看著兩個同伴,哀歎一聲真是不成熟的小孩子後,瞄了一眼青鳥,慢吞吞的跟在青鳥身邊:“青鳥小姐,我們也去吧。”
“好!”青鳥笑笑,之前在路上的時候雖然沒有再感受到那危險至極的殺氣,但是由於擔心這幾個孩子,她一直都提心吊膽著,不得半刻放鬆,現在重新回到鬆陽老師的住宅,不知為何,竟然感到無比的安心。
等到三個孩子入睡,青鳥在鬆陽的書房外徘徊遲疑了片刻,最終還是推開了門。
正於書案上俯身寫作的鬆陽聽到門外傳來的動靜,停下筆,抬頭一看,溫柔的笑問道:“青鳥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嗎?是不是銀時他們幾個在路上的時候給你添麻煩了?”
看著這樣的鬆陽老師,青鳥也有些猶豫應不應該把自己感受到的異樣告訴他。畢竟鬆陽老師看起來完全就是一個普通人啊。貿然將他卷入感覺超級麻煩的事情裡麵來,真的好嗎?
但最終,青鳥決定相信自己內心的判斷。
女孩躑躅片刻,下定決心走上前來,將自己察覺到的異樣轉告給了吉田鬆陽。
“哦?是這樣嗎?”鬆陽神色一如既往的溫和,但棕色的眼眸變得幽深了許多,但回首見到女孩忐忑的聲色,他安撫道:“沒關係的,有老師在,總不會讓你們受到傷害。”
“但是,鬆陽老師”青鳥咬著下嘴唇道:“那個家夥看到銀時他們的時候立刻就放下了殺意——他很有可能就是衝著我來的,要是我繼續留在鬆下村塾的話,那個人沒準還會繼續來。”
鬆陽放下手中的筆和書卷,揉青鳥的頭:“這不也說明,無論他時不時衝著青鳥你來的,隻要青鳥你一直待在村塾裡,那個神秘人就不會對你下手了嗎?”
“我可不會就因為一個模棱兩可的猜測就放任我的學生去送死。安心吧,小青鳥。”鬆陽溫柔而又堅定的說道:“這件事就交給我吧。”
青鳥猶豫著,本來想問鬆陽老師為何要對失去記憶的她這麼好,但抬頭看到鬆陽那不由自主讓人信賴的笑容,最終還是將疑問咽了下去。
“好的,鬆陽老師。”青鳥從回來以後便一直僵直的的肩膀放鬆了下來,有些勉強的笑道:“那我就先去休息了,鬆陽老師也早些睡吧。”
待到青鳥離開後,吉田鬆陽這才露出一絲苦笑,他揉揉額頭,眼神無奈:“朧啊,你是在用這中方式逼我回去嗎?”
“但小青鳥她,可沒有看起來那麼簡單,小看她的話,吃虧的肯定是你。”
閉上眼睛,沉思片刻,他看向窗外漆黑的夜幕,看向極遠的遠方。
*
雖然被鬆陽安慰了一番,但是青鳥心中依舊有些不好意思,畢竟那個對她暴露殺意的家夥要真的是她失憶以前的敵人,那麼她繼續待在村塾裡麵,無疑是將危險帶來。
她依舊沒有放棄過離開的想法,隻不過失去以前的記憶,對於這個世界她的了解幾乎是一片空白。不做絲毫準備就離開,和硬杠神秘人一樣,都是找死的舉動。
先等等吧,和鬆陽老師所說的一樣,既然那個會因為忌憚銀時他們的出現而離開,最起碼短時間內他不會傷及無辜,還有時間給她準備。青鳥想著,因為內心小小的愧疚,在早上做飯的時候又更加賣力了幾分。
於是,當昨天在村塾裡留宿的高杉、桂以及銀時醒來吃飯的時候,看到的便是占據了整張桌子,豐盛非常的早餐。
鬆陽自然知道這是為什麼,他也知道直接接受青鳥的這番好意才更能讓青鳥感到安心,然而深知是自己為青鳥帶來麻煩的他吃著美味的食物,感到了良心的陣痛。
下次朧再來,還是先打一頓再說吧。天道院的人也不能隨便釋放殺氣啊。
“那個女人是在討好我們嗎?”高杉自以為看透了青鳥的“糖衣炮彈”,不屑地撇了撇嘴,控製不住嘴的嘲諷道,然後被鬆陽老師愛的鐵拳關照了一番。
放下拳頭的鬆陽微笑著往高杉嘴中強硬的塞了一個饅頭:“高杉不可以對青鳥沒禮貌哦~”
感受到老師的不愉,高杉非常警覺的不再說話,安靜的吃起早餐。聽到身後嗤嗤的笑聲,他狠狠的瞪了一瞪在一旁看他笑話的銀時和桂。
但銀是和桂又怎麼會怕他?反倒是笑的更加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