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皇子一行很快就回到了蒙良郡的郡府。
蒙良曾是先帝一位皇叔的封地,但這一輩的郡王歿了,按青州祖製,後裔無魂魄者,宗室可收回其封地,再加上蒙良非邊境,無大將軍府,所以該郡現以太守為大。
齊璟還未入城,莊進是就在城門處相迎,也不知道是已經得了消息,還是早就打算殷勤相待。
蒙良太守是從三品的大員,為一郡之最高長官,除治民、進賢、決訟、檢奸外,還可以自行任免所屬掾史,權利之大,對七皇子這樣還沒有封王、也沒有領事的皇子來說,是無法比較的。
莊進實是兩榜進士出身,曾任京官,四年前調任蒙良,後考評為上而連任,在此地執權多年,勢力自然是根深蒂固,關係更是攀枝錯節。
城外的官道和城中明顯是清過的,莊進實估摸著也沒想到會有孩童從樹林中穿行,等在稍遠的官道旁。
齊璟受了莊進實的禮,就道:“太守大人客氣了,今日孤隻是借道蒙良郡府,休整片刻之後還要繼續趕路。”
他們到達蒙良的時候不過是申時,完全不用等在蒙良郡府過夜,而可以繼續西行,等稍晚一些到下一個城池再落腳。
這是原本就有的計劃,莊進實聞言,心中一鬆,立刻拜而道:“殿下辛苦。”
沒有改變計劃,就意味著七皇子不打算留在蒙良郡府,不留下,又怎麼能查探消息?
看來這位七皇子,是不打算管蒙良的閒事的。
他雖放了心,但還是令人去查探那些孩子的下落,這邊則熱情為七皇子和十六衛一行洗塵。
直到七皇子準備離開,莊進實才試探道:“下官聽聞有人在官道上攔住殿下車架,實屬下官管治不力之責。”
七皇子不以為意地道:“孤已經審過了,不過是幾個小孩子偷跑去看了幾出戲,就想學裡麵的段子,結果話都說不清楚……不過,這也不算什麼大罪,孤本就是奉命護送祥瑞給太後賀壽的,不好節外生枝,跟幾個孩子一般見識,於是就乾脆載了他們一程,快到城裡的時候,他們自己偷偷跑了,孤也沒有派人去追。”
他停頓了一下,又道:“太守大人莫要擔心,他們翻來覆去隻會戲文裡那麼幾句,彆說證據了,連要告太守的罪責都說得前後不一致,哪裡做的了準。所謂朗朗乾坤,公道自在人心,不是頑童幾句戲言,就決定的了的。”
莊進實聞言,心中覺得有些不妥,但七皇子說了,“不好節外生枝”,就是在表明自己的態度,他不願在蒙良多待,也印證了他不想管閒事的態度,如果自己攀扯下去,才真的是要節外生枝,於是好生將七皇子送走。
出於謹慎,他還是派人偷偷跟到了下一個城池,得知他們確實隻是過夜,第二天一早就啟程繼續返京,就愈加放心了,心想:一個沒有覺醒的小皇子,除了借著身份做點送東西的體力活,還能乾些什麼!
然而,幾天之後,到處搜尋不到那十一個從育幼所跑出去的小孩,而且經常到育幼所教他們讀書、與太守府有過節的羅秦外出采藥也再沒有回返,莊進實才意識到自己恐怕是被這個七皇子誆騙了。
再想去追,人家已經離開了蒙良地界,他雖是蒙良太守,但也不能在彆處隻手遮天,隻能加緊毀滅所有可能影響的證據,讓他們就算有心要查,也無從下手。
……
另一邊,已經抵達下一個郡府的齊璟,正如往常一樣安頓好小十一,開始教少玄寫字。
這時候有親衛進來稟報:“殿下,人已經送往天京,走的是安國公的路子,想來應該比我們的隊伍還早些到天京。”
齊璟點點頭:“嗯,知道了,等他們到了京中,就讓榮觀把人安頓在皇子府裡,陳信是外祖薦來的,知道是安國公的人送他們去的皇子府,不會在此事上為難。”
親衛道:“是,殿下。”然後就離開了院子,辦殿下交代的事情去了。
齊璟回過頭,見少玄沒有繼續寫信,而是看向了自己,也不用他開口問,就知道少玄在默默關注這件事情。
“以莊進實的本事,現在應該已經意識到是我把人帶走了,但他追不上來,也不知道我有沒有立刻給京裡送信求援,就更不敢追了,如今怕是在瘋狂銷毀證據,以防我回京之後稟報父皇,令人來蒙良巡查。”
“你要……做什麼?”少玄的話說得越來越長,足以表達自己的意思。
齊璟無奈地搖了搖頭:“實話告訴你,我什麼都做不了。”
事實上,從那幾個孩子跑到路上攔住他們的一刻,就注定打草驚蛇,謹慎狡猾的敵人哪裡還可能給他們留下把柄。
哪怕齊璟想管、有能力管,都回天乏術,更何況他還真是個沒有實權的皇子,就更拿莊進實沒有辦法了。
當時,他可以做的事情,隻有粉飾太平,假裝自己不願管蒙良的閒事,避其鋒芒,然後暗中將那些孩子,以及他們說的那位羅夫子保護起來,送往天京。
要不然人被莊進實抓住了,那些孩子和羅秦就絕無活命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