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行去少海,隻是協助鮫人族躲避妖魔,孤自當以自身安危為重,不會輕易涉險。”
他想了想補充道:“更何況,少海的鮫人原本與我青州關係疏遠,若經此一役,能建立起好的關係,此後少海沿岸的百姓,就更加安全了,外祖父於萊夷半島也會越有威信。”
因少海的位置,少海的鮫人族相較於黃海的鮫人族,與青州、冀州沿海的關係更加密切。
鮫人族有新的鮫人皇,對方又主動向兩國發出求援,將來勢必與前去援助的內陸國家交好。
海上的事情瞬息萬變,連青州海軍都不敢出海太遠,更何況是普通漁船和商船。
如果他們與鮫人族交好,那就相當於在海上多了一層屏障,青州至少不用擔心新的鮫人皇排斥人類、會令族人攻擊九州船隻。
率鎮魔營前去支援的皇子,既可以得到父皇的稱讚,又可先一步與少海的鮫人族產生聯係,於國於己,都是極有利的一件事。
自鋒親王世子娶了萊夷姚氏女為側妃,東境的形勢就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安國公掌一半兵權,原本是二皇子強有力的後盾,但現在萊夷衛的另一半兵權明顯會支持貴妃名下的六皇子,那情況就大有不同了。
原本與內陸沒有多大關係的鮫人族,竟然成了打破東境沿海平衡的關鍵一環。
俞昭儀聽到這裡,想到了風險可能帶來的好處,眼睛果然亮了起來。
她對東境沿海百姓安不安全,顯然沒有什麼興趣,但對二皇子由此得到的益處,卻是十分有興趣的。
二皇子不像老七一樣魂魄殘缺,他擁有與生俱來的強大神武,雖以文見長,但武藝不差,率領鎮魔營的精英去少海上方驅散鮫人族的天敵,並非難事。
如果真能一舉多得,那為之冒險,就是值得的。
齊璟聞言,不禁抬起了頭,見俞昭儀已有被說動的樣子,心中無奈。
——俞昭儀向來是利益至上的人,會被說動並不奇怪……但他們都忽略了,這一切好處的前提是,皇子能平安歸來。
他想:若是俞昭儀知道,這次二皇兄冒的根本不是普通的險,而是會以生命為代價,恐怕會後悔自己現在被虛無縹緲的好處蒙蔽了雙眼、沒有竭儘全力勸二皇子留下。
安國公府曾經百般籌謀,不惜送另一個女兒入宮也要保護齊珩,文思殿這麼多年小心翼翼,俞昭儀更是待二皇子視若己出,都沒想到命運弄人,最後二皇子會在少海丟了性命,讓他們一子落錯,滿盤皆輸。
此後,文思殿和安國公府手中隻有七皇子這麼個魂魄殘缺的爛牌,又如何能與貴妃、淑妃相爭……
或許,這也是造成身為皇子的齊璟被人下毒的原因——沒了爭位的希望,俞昭儀和安國公府自顧不暇,更何騰出手來況保護七皇子。
所以,無論出於與二皇兄的幾分情誼,還是出於對自保,這一世齊璟都得想辦法阻止二皇兄去少海!
……
一開始沒有意識到自己是在夢中,齊璟心急地想立刻將自己知道的事情說出來。
但話到了嘴邊,卻好像有人偷走了他的聲音一樣,齊璟完全發不出任何聲響。
等試過了幾次之後,齊璟才察覺出異樣來——他不僅不能發出聲音,連動作和表情都無法隨心改變。
感覺自己就像一個木偶一般,站在或者坐在俞昭儀和二哥身邊。
七皇子始終無法參與他們的對話,就像……就像上輩子一樣!
上輩子,隻要俞昭儀和二皇子說話,就會想辦法把齊璟支開。
即便他能夠坐在旁邊,俞昭儀也不喜他主動說話,免得他的無知之言打斷了兩人的思路。
久而久之,一向能言善辯的齊璟在二皇兄和母妃交談的時候,反倒養成了安靜傾聽的好習慣。
隻是現在的齊璟,一天到晚不是對著小十一說話,就是對著少玄談心,偶爾還會跟羅秦對弈閒聊,哪裡還是個能管住嘴的人。
想說卻說不出的情況太過詭異,讓他很快發現了自己的處境,卻找不到離開夢境的方法。
直到他又做了幾個“夢”,夢到了一些細碎的、斷斷續續的片段,全部都是俞昭儀和齊珩對話的場景。
心裡的委屈、難過和羨忌漸漸消散了,剩下的都是因為開不了口而生出的鬱悶,把齊璟都整的沒脾氣了。
又一次,齊璟坐在一旁,了無生趣地聽俞昭儀和齊珩商量他和老五出宮建府的事情。
誰知道,聽著聽著,竟然聽到他們等二皇兄回來就會給他齊老七定下一門婚事?
齊璟一下子從椅子上蹦了起來。
“使不得使不得,我我……我已經名花有……呸呸,不是,是名花已經有我這個主了!你們彆瞎給我添亂啊!”
話還沒說完,齊璟隻覺得眼前一黑,然後陷入了無端黑暗之中。